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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尽头出现了一个男孩的身影。
她曾见过这个孩子,他是年幼的温辞,只是从锁骨到下颌,有一道贯穿脖子的红色胎记。
他长得仿佛瓷娃娃,却穿着普通的灰色麻布衣服,站在雨水里抬头看着她,目光冰冷平静。
叶悯微瞧了他片刻,试着喊道:“温辞?”
那孩子却没有应声,他突然转身朝某条街跑去,叶悯微立刻快步跟上。
那瘦小的身影奔跑在落雨的街道里,步伐踏起水花,迷宫似的道路他却无比熟悉,仿佛他已经长久以来被困于此,曾踏遍每一条路。
叶悯微跟着他弯弯绕绕,最终拐过一个路口,那孩子突然不见踪影,视线却豁然开朗,眼前出现了一大片平地。
这空旷之处恐怕是这座镇子的市集,然而此刻地上也已经堆满了尸体。
市集之中有一座塑像,看样子是新修的,也挂满了和百姓家门上一样的彩色布穗子,穗子随着风雨狼狈地摇摆。
横七竖八的尸体之间,有个家伙仰面倒在塑像下的石阶上,头枕着最高一级台阶。
他夹杂着彩色铃铛的黑发被雨水湿润散落在地,面容苍白,眼眸微睁,衣上血迹深一块浅一块,仿佛经年锈蚀爬满锈斑的刀刃。
叶悯微步子顿了顿,继而加快,血红的裙摆拂过台阶,她在那人身边蹲下,扶上他的肩膀。
“温辞。”
这个已是成人模样的温辞并没有应答,他甚至没有一点反应,只是似醒非醒地微睁着眼,雨水不断顺着他眼眸划过脸庞,流进脖颈里。
“温辞,这只是个噩梦。我们闯天镜阵时杀了许多影人,你不喜欢见血,所以又做噩梦了。”
“温辞。”
“温辞?”
无论叶悯微说什么,温辞始终沉默无言,低垂的眼睛里空空如也,没有锐利没有暴躁,也没有生机。
叶悯微伸手在他的眼前挥了挥,沉默片刻后叹息一声,在他身边坐下。
仿佛百无聊赖似的,她把手放在石阶上,万象森罗散开,蓝光悠悠亮起。
石缝里的小草开始蓬勃地生长,所有裸露的泥土里都泛起浓郁的绿意。街边被雨水打得颓唐的树木抬起头来,抖擞枝叶开花结果;土壤里的细小藤蔓蜿蜒地伸出,缠绕着墙壁、门扉、塑像还有满地的尸体一路生长,绿芽变成绿叶,花苞绽开缤纷的花朵。
雨势似乎比刚刚小了一些,细雨纷纷之中,世界逐渐被绿意与花朵包裹,血色几乎已经被掩盖殆尽。
叶悯微撑着下巴,她似乎仍然不满意,手指敲敲地面。
那冰冷灰暗的石砖上逐渐结出一层晶莹的石头,那些石头慢慢生长而去,将所有黑灰的石头覆盖成明亮的莹白色。
这个世界再没有一点儿灰暗血腥的样子,新的生命从死亡之中重生,一切蓬勃而炫目。
叶悯微与温辞的身侧慢慢长出藤蔓,它们交缠着升起在他们的头顶交汇,再依附彼此生长而去,为底下二人遮去风
雨。
视石之后噩梦的蓝色脉络从密集慢慢变得稀疏起来,这个梦在逐渐由深变浅。
“你是谁?”温辞终于低低地出声。
他仿佛清醒了一些,但又未完全清醒。
“我是叶悯微。”
“叶悯微是谁?”
“嗯……你讨厌的人。”
“我讨厌你吗?”
温辞轻声说着,他好像有些茫然,说道:“我为什么……讨厌你?”
围绕着他们的树藤上枝叶生发,绿叶里生出细小的花苞。
“你说我自私无情,不懂得什么叫喜欢,你说我曾经伤害过你。”
“……那你呢?”
“我不记得了。不过,若是我从现在开始弥补应该也可以吧?我不再伤害你,也不会让别的东西伤害你。”
叶悯微转过身去,她撑着地面俯身看温辞的眼睛,说道:“你不喜欢见血,那我来做一副视石,让你所见的血都变成别的东西,怎么样?”
人死如灯灭,莫闯生死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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