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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年代,国内市场尚未正式引进行车记录仪,老板是非多,特地从国外带了一个回来,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
刘秘书从车中拿出一个巴掌大的仪器,摸索着在上面按了两下,屏幕上显示出来一切的经过。
路人叹着脖子超这里看,一片唏嘘。坐在地上的段老太脸都黑了,刑警官还算淡定,整了一下衣襟,“既然有了证明,这件事确实是一场误会。”
他给段老太使了个眼色,也不再提医药费的事情。刘秘书也没有过多纠缠,对方骑驴下坡,很快就处理完收了队,借着批评教育的由头把段老太带走了。
司机有些不甘心,“就这么轻易地放他们走了?”
刘秘书看了他一眼,轻轻摇了摇头。司机会意,立刻止了声。刘秘书传达的是老板的意思,老板都没说什么,还轮不到他在这里斤斤计较。
事情结束了,陈蜜抬了抬双肩包,准备回家。刘秘书叫住了她,“小姑娘,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送你一程。”
陈蜜不想和人产生太多的纠缠,而且她一个人上车不安全,刚要婉拒的时候,轿车的后车窗摇了下来。里面的人微微探身,陈蜜一愣,改口道:“好哦,把我送到前面两个路口处就好。”
刘秘书帮她把背包拎了下来,陈蜜坐进了后座,里面的人朝她伸手,“晁文远。”
陈蜜一瞬间有些恍惚,握住的手轻飘飘的,没有什么实感。
“陈蜜。”她说,抬头看向晁文远。
对方比记忆里要年轻一些,眼角有浅淡的鱼尾纹,笑起来的时候,纹理会加深,像一张恭谨折迭的纸。
她在白山疗养院里住了一年半,起初晁文远一个月过来看望一次,后来半个月一次,再后来每周只要有空闲,就经常来疗养院坐一坐。
陈蜜配合治疗,身体恢复得很快,用医生的话说,年轻人的生命力就像遇水破土的草芽,是一生中最有力的时候。只是陈蜜依旧没办法识别人的面孔,医生判定为心理原因造成的视觉识别障碍,对此束手无策。但她倒是不以为意,在疗养院里她不需要认识太多的人,所以无法准确识别人们的面孔,对她的生活也没有太大影响。
从记事起,陈父就很少回家,经常整日整夜地泡在警局里,过手的案子一件接着一件,无事可干的时候,他也会自己找活做。陈蜜对于父亲的印象很稀薄,只记得他不会把女儿的干脆面分给儿子,但那不是平等的爱,陈蜜长大后才回味过来。
陈父不在意她和陈叹樵中的任何一个,因为不想花费多余的力气,所以不会去破坏原有的状态。如果她把陈叹樵的干脆面抢过来,父亲大概也只是会训斥一句,并不会出手制止。
在疗养院里,陈蜜为了做康复训练,经常被引导着回忆往事。晁文远来了,就在一旁安静地看报纸,陈蜜回忆得心不在焉,晁文远的报纸抖了两下,人从沙发里抬头,目光相撞,陈蜜的回忆卡壳了,说到儿时想学钢琴,但是家里的钱都给弟弟交了武术学费……呃,呃呃……
她的眼一直往沙发那里瞄,晁文远的皱纹漾起来,让她继续,便继续低头看自己的报纸。
陈蜜丢下护士跑过去,把晁文远看完的报纸捡起来。字体密密麻麻,她只看了两眼就开始头痛了,干脆直接问晁文远,上面写了什么。
“美国总统连任了。”他抖了一下报纸,又捡了其他几件新闻说,陈蜜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并不发表意见。
“是好事还是坏事?”陈蜜穿着病号服,细长的腿在裤管里晃荡。
晁文远没抬头,“没有什么好坏之分,只有立场不同。”
陈蜜不再追问,伸手去倒他喝的茶,“好苦!”
她勉强把入口的茶咽下去,“这是什么茶?”
晁文远:“苦丁。”
陈蜜:“你不觉得苦吗?”
晁文远笑,喝习惯了就好了。陈蜜还想再和他说说话,可秘书进来了,说是有人在会客室里等他。晁文远放下报纸,告诉陈蜜改天再来。
“改天是哪天!”
晁文远低头想了一下,“下周六上午十点。”
他说上午十点,就一定会在十点出现。陈蜜和他挥手道别,护士喊她继续做康复,陈蜜想了想,陈父从来没告诉她过,改天到底是哪天。
恢复到能够自由活动的时候,晁文远给她请了钢琴老师,把一台斯坦威钢琴搬进了疗养院里。晁文远给她建议,“病好了以后,最好还是要回到学校把书念完。”可惜陈蜜没等到那天。
出院那天,陈蜜的视觉识别障碍还是没能治好。临近春节,疗养院的人都回家过年了,留下来的医护人员很少,偌大一个山庄看不到几个人影,她和晁文远是其中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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