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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德二年三月十日,圣驾莅临东都洛阳,届时,东都的官员都出城迎接。
太子辛温泰站在迎驾队伍的最前端,辛尔卿站在他的左侧、月霜双和坐在轮椅上的月无华站在辛温泰的右侧,他们四人身后,是洛阳各个官署所有五品以上的官员。
等到圣人挂着绀紫色垂纱帷幔的轿辇缓缓停下,大兴而来的官员纷纷退向两侧,辛温泰上前一步,带头跪下,百官三呼万岁。辛兆坐在轿辇之中,神色淡然地摆了摆手:“众爱卿平身。”
竺英坐在辛兆身后的轿辇之中,纤纤素手拨开青莲色的帷幔,远远地向辛温泰望去。
竺英是竺自珍父母的老来女,今年二十七,在嫁入皇家前是大兴出了名的老姑娘。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竺家一直将竺英当未来的皇后来养,因此在新皇即位之前,竺家就硬生生地将竺英留到了二十五岁。即便如此,竺英出嫁之时,容颜却依旧如同少女。竺英十指不沾阳春水,因此手指修长如玉管。她脸颊饱满,总是飞着一抹红晕,雪白的胸脯隐在坦领之下若隐若现,虽然是个丰腴的身段,腰肢却极细,即便产下皇子,在各种珍材异宝的滋养下依旧恢复得如同初嫁之时。这样一副容颜,难怪辛兆对她如此宠溺。
只是这竺贵妃料想中的、和太子爷的眼神交锋并没有发生,她望向辛温泰时,辛温泰正望向别人。不止辛温泰,辛尔卿也在看那人,只是眼神在那人的身上定了一瞬,旋即像是被灼伤一般飞快地跳开了。竺英还未来得及好奇那人是谁,轿辇就动了起来。一阵风将帷幔重新盖住,再去看时,辛温泰也已经收回了那带着恶意的目光,换上了他一贯的柔和笑容。
辛温泰和辛尔卿看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柳梓唐。
而柳梓唐彼时坐在马上。他今日身着内史府的淡翠绿色官服,乌纱官帽将一头青丝遮住,只落了几绺碎发在光洁的额前。辛尔卿看他时心里多少有些唏嘘,只觉得这柳杞之数日未见好像消瘦了些,神色有些忧郁,倒是更加惹人怜爱。而她敏锐地觉察到柳梓唐的视线转过来时,便移开了目光,不再看他。
于是柳梓唐直直地对上了辛温泰那充满恶意的眼神。辛温泰的凤眸微微眯起时,有一股狐狸般的狡黠,加上他惊为天人的容貌,饶是柳梓唐一个男子都看得一愣。只是辛温泰嘴角那一抹轻蔑的笑意太过刺眼,柳梓唐当然知道辛温泰那副表情背后的含义,握着缰绳的手不由紧了紧。柳梓唐沉着脸,直视着辛温泰的双眼。然而太子殿下的獠牙只展现了短短一瞬,很快就变成了玉面菩萨的慈悲模样。
队伍再次开拔,辛尔卿和月无华回到了车上,月霜双和辛温泰二人左右跟在圣驾之后,文武百官缓缓地跟上,踏进东都的城门。柳梓唐绷着一张脸,内心早就乱作一团。
为什么辛温泰和辛尔卿都在洛阳?他们会不会对菀菀做什么?
他想在人群中寻找菀菀的身影,可一眼望去,似乎来的都是五品以上的官员,想来菀菀并不在其中。柳梓唐走在队伍中,只觉得从城门到万象神宫的这一段路好漫长,他迫不及待地想等到下朝后去营造司找菀菀,看看她是否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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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中的一间书舍。
“苏鸿雪,今天圣人入城,我们一起去看看吧!”同窗拍了拍埋头苦读的少年,“哎呀,真搞不懂你最近这么认真干什么,反正以咱们的脑子,读了也考不进的。”
“苏鸿雪?苏鸿雪?”
“唉算啦算啦,我觉得他最近像是着了什么魔,我们还是自己去吧。”另一个同窗拉了拉自己的伙伴,“再不去就赶不上咯!听闻今年的新科状元也在东巡的队伍里,我们去看看是何等人物!”
几个少年嘻嘻哈哈地出了门。
苏鸿雪却充耳不闻,手里的鸡距笔在宣纸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一个又一个公正的小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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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月茶楼,雅间。
钱放正坐在几个蓄着大胡子的波斯商人对面,桌上摆着的是抱月茶楼最好的茶,而茶具则是辛尔卿向抱月茶楼“征用”杨菀之时赏下来的“赔礼”,是一套出自官窑的青瓷茶器。而桌上的花器则是钱放从杭州府余姚县买来的越窑青瓷。
几个波斯商人对着这几样瓷器赞不绝口,连连点头:“这瓷器好,好看的,很好!”
钱放经商以后因着抱月茶楼也接触到了不少学子,如今嘴上唬人的本事是一套一套的:“这可是我大辛周越窑出品,要知道,‘九秋风露越窑开,夺得千峰翠色来’,说得就是我们这越窑青瓷青翠清透,如同这江南秋山。这越窑青瓷个个儿都是极品!”
这话当然不是钱放原创,是钱放偷听几个河曲书院的学生在茶楼里舞文弄墨时学来的。
波斯商人们相互用钱放听不懂的语言咕噜咕噜说了什么,然后由其中汉语最好的那个出面交涉:“我们觉得这个青瓷很好哦,想和你谈谈价格。这个、这个,怎么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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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斯商人点了点桌上的茶器。
钱放一听,连忙摆手:“桌上这个可不能卖,这是我们辛周朝的郡主赐给我们抱月茶社的。”
“郡主?赐?”其中一个波斯商人疑惑道,汉语比较好的那个立马用波斯语和他们解释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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