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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仲之摘下头顶官帽,郑重拜道:“臣请陛下将此事原委公之于众,将先帝灵位挪出太庙,改谥号为炀帝,以谢天下,也令史官秉笔直书,以此警示后人。”
宰相们默不作声的听着,一时满室寂寂。
只有天子的声音徐徐响起:“韦令君,你可知道,朕以后继之君的身份如此对待先帝,会落得怎样的声名吗?”
韦仲之道:“英明神武,俯仰无愧天地。”
嬴政大笑出声,断然道:“准奏!”
……
宰相们从天子处得到了由主犯冯明达本人所书就的参与者名单,从哪一日共聚密谋,到这些人都参与了那些步骤,条条句句列得清楚。
韦仲之大略上瞟了几眼,神色便不由得凝重起来——因为牵连的太广了。
冯明达,亦或者说是冯家,当真有着这么大的能量吗?
可若非他们参与其中,冯明达又为何会将他们招供出来?
难道是因为死到临头,就开始胡乱攀咬?
然而这文书后边清晰明了的跟着黑衣卫的调查结果,这些人犯下了什么罪过,姻亲故旧在祖地如何鱼肉百姓,即便当真被问斩,也不冤枉。
长安尤且处于戒严状态之中,柳玄与李淳被天子派去协助禁军主持帝都秩序,韦仲之与王越,还有一个前尚书左仆射董昌时在这儿研讨一干后续事项。
韦仲之垂着眼睑,一边同几个同僚叙话,一边在脑海里复盘整个事情经过……
从当今天子登基,到天子在第一次朝议之上猝然发难,从兴庆宫退出朝议,到冯老夫人中毒横死,期间再掺杂有曹阳对宗室的挑衅与陆崇对于长安治安的大力整顿……
东西为纬,南北为经,东南西北纵横交织,结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最终几乎要将宗室和勋贵、朝臣一网打尽。
他逐渐寻到了一丝脉络。
这个王朝建立得太久了。
在政治制度愈发成熟的发展之下,隐藏在盛世之后的阴翳也愈发浓重,从天子脚下的帝都到刺史所辖的地方,高门贵府之间盘根交错,往来姻亲,逐渐形成一个个巨大而狰狞的利益集团,权柄和财富不可控制的流向最顶层那一小撮人,土地兼并也愈发严重……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大概用不了多少年,本朝也会走向前朝末代的老路,民不聊生,底层起义,军阀割据一方,纷战十数年甚至更久之后,有一个强有力的人横空出世,整合一盘散沙,开创一个新的王朝。
但现在,国朝有了一个年富力强的天子,大刀阔斧的进行改制,毫不犹豫的用刀剜去身上的烂肉,叫这天下再度焕发生机……
最难得的是,当今如是操作的整个过程,没有引起利益团体的警惕和大规模反击。
冯明达意图谋逆,那他的确该死啊!
有宗室附从作乱,那他的确该死啊!
还敢狡辩说自己是冤枉的,人证物证俱在好吧!
有官员抱冯明达大腿一起造反,那他的确该死啊!
真是死鸭子嘴硬,到这份上了还不承认!
有勋贵跟冯明达勾勾搭搭,那他的确——哎?!
卧槽,我什么时候跟冯明达关系很熟了?别瞎说啊!!!
陛下,臣冤枉啊!!!!
韦仲之想到此处,甚至已经猜到了天子的下一步部署。
改革选官制度,让更有能力和活力的年轻人添补空置出来的位置。
用抄家所得到的的大笔财富扩充国库,丰盈军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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