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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是垒土砌石作基便有十余丈高,近百级石阶蔓延而出象征着森严的等级,更让宫殿本体显得异常巍峨与肃穆。其规模不比太极殿,但另作玉井绮栏、蟾蜍含受、神龙吐出在殿外的极尽奇巧足以媲美。
自然,两者的耗费也相差无几了。
天子曹叡现今就在殿堂外。
从身披大氅与侍从在侧擎曲盖、提暖炉与香薰、奉温酒等琐碎中可以看出,他是在欣赏雪花如柳絮随风起的恣意与满城银装素裹的孤寂,而不是专程出殿来迎,以彰显天子对功臣归来的殊荣。
夏侯惠也没指望。
不过是灭个辽东公孙而已,又不是灭蜀吞吴,这点功绩可担不起天子降阶的殊荣。
解下腰侧的佩剑递给值守甲士,迅速拾阶而上,至曲盖前行大礼参拜,“臣镇护将军惠,拜见陛下。赖陛下洪福,臣惠讨辽东贼子,幸不辱命。”
“哈哈哈,起来起来!”
看出来曹叡的心情是极好的,过来几步搀扶起夏侯惠,还亲自取来一盏酒水赐饮以示恩宠,语气殷殷而道,“昔征西将军虎步关右,今稚权先破胡虏鲜卑后荡平辽东不臣,令北疆自此无患,可谓征西不死也!亦乃我魏室之幸也!朕聊以盏酒,为我魏室之‘虎臣’壮声色!来,饮圣!”
“臣惠惶恐,谢陛下殊恩!”
再次躬腰垂首以示谦逊与谢恩,夏侯惠双手接过温酒一饮而尽。
“壮哉。”
犹如春风拂面的笑容挂在脸上,曹叡对着夏侯惠上下打量了一番,“稚权在苦寒之地一岁有余,倒也没染多少风霜,反而愈发威严了。”
不等夏侯惠作答,他回首将视线落在一人身上,略带自得的问道,“王卿,朕为卿女挑选的夫婿如何?”
原来依旧兼着天子近臣的王肃也在。
一堆侍从间杂忙碌着,夏侯惠在天子跟前也不能随意乱瞥,故而一时没有发现。
闻问,王肃很温和的笑着,冲着行礼的夏侯惠颔首后才作答道,“陛下远见卓识,朝野无人不知,今何来此问哉!”
不出意外,一记反问令天子曹叡再度畅怀不已。
而王肃笑吟吟之余,瞥见依旧戎装的夏侯惠鬓发凌乱、战袍皱巴不乏污垢,目光微顿,便又加了句,“唯有一点不足,乃稚权不拘小节。如今前来面君,竟不先整理仪容,是为冲突圣驾了。”
“嘿,王卿过苛了。”
曹叡摆了摆手,不以为意,“王卿诗书传家,鲜知行伍之事。将士出征在外,戎装褴褛不成衣乃是惯常之事,稚权算是好的了。”话罢,似是回过神来了,便又莞尔说道,“王卿毋庸担忧,朕素知稚权,还不至于以为他此举是为作态邀功。”
被道破心思的王肃笑了笑,不复言语。
但很快的,他才放下的心很快就提到了嗓子眼。
“稚权以为,朕新作的九龙殿如何?”
因为心情很好的曹叡还拉着夏侯惠走走看看,以炫耀语气的问话时,夏侯惠没有迎合他的心意,“回陛下,臣惠窃以为,九龙殿较于之前崇华后殿更恢弘、华丽、堂皇,也过奢了。臣惠去岁在辽西,不乏见幽州边军将士因冬衣不足,入夜后不得已拥挤取暖御寒之事,亦不寡冻伤去指者。”
随着作答的落下,暮冬的严寒再次降临在殿外。
哪怕周围无数暖炉仍旧在袅袅升起炭暖热气也无法驱逐,在侧的诸多侍从噤若寒蝉,纷纷垂首屏息,大气都不敢出。
笑容陡然僵在脸上的曹叡,目光也变得很冷,声音更冷,“镇护将军是在指摘,朕穷奢极侈、不恤将士黎庶邪?”
“臣惠不敢指摘陛下。”
夏侯惠躬身,径直回道,“臣惠只是尽臣子本分,将在外所见所闻事无巨细皆据实禀于陛下而已。”
“呵!好一个臣子本分!”
气极而笑,曹叡的音容俱厉,“镇护将军以为讨贼之功,可无惧忤逆之罪乎!”
“回陛下,臣惠无此意。”
“雷霆雨露皆君恩。惠久食魏俸、不乏恩宠,也应当有坦然迎接身受雷霆之怒的准备。”
曹叡不复作声,就是眼神愈发凶狠了。
依旧保持着躬身姿态的夏侯惠毫无畏惧之色、满脸从容。
在侧的王肃则是满脸无奈的别过头闭上了眼睛。
竖子!
你就不能言辞委婉一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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