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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上路,行程仍旧不慢。却再没有听闻车中之人报怨呵斥。如此走了两天,眼看再有三日就要到丰阳城中。
这天在山道狭窄处,路遇一群山贼,个个眉目狰狞,人彪马悍。
若是寻常商旅,定然叫他们得手。
可惜遇上破军。他身负的事由重大,自然容不得有所闪失,稍一斟酌,那里还能留这群人的生路。
一时间形势逆转,这伙匪徒片刻间就被放倒数人,顿时没了嚣张气焰,哄然逃入林中。
破军手段凌厉,不肯放过。片刻间就将人杀个干净转回。自己这方也折损了兩人。
随行众人并非破军平时的下属,虽也是选拨出来的精锐,但泽国太平日久,无论是军中将士还是皇城禁军,都没有机会见识多少血腥场面,看着眼前数人横尸的场面,这些人虽还能恪守已任,谨慎守卫在马车周围,但相顾之间,眼中都露出些微骇色来。
破军敏锐,把这些看在眼里,只觉不妥,然而眼下斥责难免有损士气,他反而把思虑都放在心里,脸上越发不显山不露水的沉静。略略安抚几句。
因为车中之人不宜见血,一面吩咐众人先将道旁尸首稍从清理,好让马车通过。又亲自去车上探看。
车上的女子一直不声不响,倒也十分的沉静。此时听见破军声音,这才低声道“我没有事。”本能的掀起帘子,就想向外张望。
破军眼捷手快,先一步压住帘角,侧身拦住她的视线:“没事就好。”
妇人略略一怔,顿时明白过来,打了个冷战,端端正正坐了回去,转眼注目在破军脸上:“你怎样……没有受伤吧?”
她语气尽量平淡,眼中却有丝掩不住的担忧。
“不过是寻常宵小罢了。”破军道,见她指节间透出雪白来,想必心中着实是担忧害怕,稍稍放缓声音又低低补了一句。“夫人不必担心。”
“啊,可是……”听出他话中提点之意,她微微有些不安,一时也找不到话说。
正在这时,外头起了喧哗,破军稍稍朝她一点头,自行出去照看。
原来众侍卫将尸身拖入一旁树林中掩盖时,在道旁发现了一人,这人被捆作麻瓜也似,但看衣物布料做工,仍值不少钱财。他大约弱冠年纪,生得细净白嫩,显然是鲜少历练的大家子弟,身量已经长开,面目仍带着些稚气,只说是偷溜出来游玩,也要到丰阳去。遇匪受了惊吓,此时有些萎靡不振,使得看起来或者要更年少些。确实透着一股肥羊的气息。
随行的大夫有悬壶济世的心肠,正蹲在一边给他检查。
这人趴在地上不起来,呜呜咽咽道:“我的脚断了……”
大夫看他可怜,正要说话,破军从一旁□□话来:“我来看看。”
大夫只知破军向来杀罚有方,却没听说他几时学过医术,只是听出他语气微妙,不敢多话,起身让在一旁。
地上的人懵懂无知,抬头瞅着破军,抽了抽鼻子,不知死活的问:“你是大夫?”
破军也不置可否,淡淡嗯了一声。蹲下去摸了两把。这人眼巴巴瞧着他一举一动,破军抬起眼来朝他微微一笑。“没断。你看,还能动。”
“真的?”这人大喜过望,这就要爬起来,谁知脚才落地,痛叫了一声,顿时眼泪就下来了。“断了……”
“王先生。”破军直起身,朝大夫招手。“请你过来帮他看看。”
大夫心中不明所以,听那倒霉孩子语气里带了哭音,那里还用着他多说。稍稍一检查,腿那是容易断的,原本不过是扭伤,只是此时伤势却比方才要严重不少,想来是破军方才看那一下子,暗中使了分筋错骨的小巧工夫。
大夫不敢多说。人却不能丢下不管。正好他也要去丰阳,倒可以顺路带上。
一行人通共就一辆马车,破军不容他上车,却把自己坐骑让出来驮着他。自己走在一旁亲自替他牵马。
这孩子自称少宣,趴在马背上放下心来,顿时觉得脚也不是那么疼了。破军的马是恩赐的神骏,一路平平走来,更是毫不颠簸。他瞧着破军牵马走在前头,只对着自己微微露出个沉静清秀的侧脸,诚心诚意道:“你真好。”
却不知破军一开始从话音里听出破绽,疑他是别国细作,暗暗已存有杀心。不过其余人非必能把杀戳视为平常,如今无凭无据,众人面前不好公然动手,一开始在他身上动了手脚,便是防他走脱之意。后来交谈几句,却觉少宣言语单纯天真,但应对礼数,颇有大家风范,显然出身非尊即贵,于是暂时收了杀意另作打算。
此时为他牵马,也并非是刻意示好。只不过眼下没有破军心腹,心下计较不必公诸于众。他既认定此人大有来头,或许对眼前局势有更值得商榷的地方。于是不肯假手他人。将这人留在自己近旁,一旦有个变故,也方便控制。
听到少宣这么说,破军回头,少宣正挂着傻乎乎的笑看着他,模样天真无知。破军也无话可说,只向他颔首:“唤我秦疏就可。”
几人对外的身份,是护送京中大户人家的夫人回丰阳探亲。少宣也不疑心。
一路都是悄然行事,今天入了丰阳地境,破军不再多加掩饰,已传令县城守军接应。
县令不敢怠慢,从地方驻军里点了百十人前来听令。破军似乎不甚满意,但他向来是微微带笑的模样,故而旁人也看不太出来。
有这百十人加上自己一行人,也算是将落脚的客栈围个严严实实。
至于少宣,破军格外安顿,加派了人手在左右‘照应’。他没有心腹在此,却寻车中夫人商议。
房中只有他二人,这名女子便去了脸上面纱,露出略带倦色的面容,然而气度裴然,端庄华贵。然而并不是数日前的淑妃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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