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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到了正午,家中的主事蹑手蹑脚地进来,道:“太爷,主祭的吉时要到了。”
叶太公有点儿脑子混乱,他这时有点儿犹豫起来,知府大人在此,自己怎么能怠慢尊客,不过祭祀祖宗,这也是头等大事,此时他脑子里只是乱哄哄的,居然完全失去了主张。
倒是刘知府听了:“原来今日是你们叶家祭祀宗祠的日子,无妨,无妨,叫人斟一副茶来吧,本官一路舟马劳顿,在此闲坐片刻也好。”
叶太公这才定了定神,连说惭愧,一时又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带着家中的嫡男们统统往宗祠去了。
叶家的男丁几乎都走了个干净。
等仆役上茶来,刘知府呷了口茶,却是诧异的发现叶春秋居然还留在这里,他倒是并没有询问,多年宦海,心里自然跟明镜似的,凡事有因必有果,叶春秋既然不去宗祠,肯定是他在这叶家的身份有些不同。
想必……出身并不好吧。
唯一让刘知府觉得有些异样的是,按理这时候,叶春秋中了案首,理应狂喜才是;而祭祀宗祠,他必定是在叶家身份卑微,此时也理应流露出一些不忿,又或者是尴尬。
可是叶春秋居然很平静,只是坐在下首,静静地陪着他喝茶。
这个少年的城府不一般啊。
刘知府不露声色地笑了笑道:“茶是好茶,春秋也爱喝茶吗?”
一开口,和叶春秋从前遇到的所有人一样,依然还是装逼成性,反正跟这种人打交道,他就算跟你说一百句话,也不会说到正经事,永远都是一些没有营养的话。
比如……叶春秋就很想知道,知府大人为何会来奉化,按理来说,就算他再看得起自己,也不可能专程跑来道贺报喜的。不过叶春秋也不想问,反正问了也是白问。
他不卑不亢地道:“恩府,学生粗劣,只知喝茶止渴,却不懂得细品。”
刘知府又笑了,也不计较叶春秋是不是谦虚,并没有深究下去:“你院试的文章,本官已经看过,很好,宁波府竟是出了你这样的神童,也算是老夫一桩政绩了,何提学想来很器重你,你受他恩泽,再过些日子,他就要回杭州官署,你理应去送一送。”
叶春秋连忙应下。
刘知府便不再多言了,他似乎是个惜字如金的人,便专心喝茶起来。
叶春秋则是想着心事,连中三元,说来既是光脑的功劳,也有些侥幸,现如今连中小三元,总算成了秀才,想到这里,他有一丝喜悦,可是转念想到自己这个庶子身份,心里还是有点儿堵得慌,这牵涉到的不是自己名分问题,更关系到了自己过世的生母。
虽然是穿越在这个叶春秋身上,和那生母并没有什么感情,可是无论如何,自己现在也是她的血脉,自己不可能做到无动于衷。
刘知府的茶水喝得差不多了,便站了起来,道:“好啦,本官在此休憩了片刻,也算养足了精神,也该去办一办公务了。”
叶春秋连忙起身,将刘知府送到叶家的大门,外头早有几个差役和一顶官轿等着,刘知府要入轿的时候,突然回身意味深长地看着叶春秋:“春秋,不必送了,哦,还有一件事……”
叶春秋忙作揖:“不知恩府还有什么见告。”他心里闷闷的,跟这样的官人打交道实在是乏味,难道每一个人做了官,都是装逼犯不成?
刘知府已是屈身入轿,却还是打起帘子,淡淡道:“本官也是庶子……”他话音落下,帘子也被他放下。
可是临别刹那的眼神,却流露出某种刻意为之的鼓励。
叶春秋身躯一震,突然觉得轿中的知府大人和自己亲近起来,对他多了几分好感。
轿子已是由几个轿夫抬着远去,叶春秋猛地一拍额头,我去,最重要的事居然忘了,他禁不住大叫:“恩府为何不吃一顿饭再走,哎呀,这怎么好意思,照顾不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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