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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说话的当口,苏宓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小院,春梅也替她备好了晚食。
“小姐,净室里沐浴的热汤,林妈妈也煮好了。”春梅上前接过苏宓褪下的披风,之前上山的时候裹着,便一直未脱下。
“嗯好,春梅,你坐下来与我一道吃。”
“谢谢小姐。”春梅笑出了一个酒窝,她自小便在苏宓身边服侍,第一次苏宓喊她坐下一起时,她还推拒不肯,到后来便习惯了,如今更是一口应下。
这个小院在苏家别人看来,或许是萧索孤单,但于她们二人,却是自在惬意。
不同于苏宓这处的温馨,江陵城府署的地牢,却是截然不同的光景。
地牢是密不透风的四面墙围成的,黑漆漆的,只上着几盏烛火,火焰直直向上,扬起的一缕长烟,飘飘荡荡,透着诡异。
锈红色砖墙上,锁着一个人。
手腕被黑色铁索环成的两个窄圈收紧,双脚也被链子勾住,整个躯体动弹不得。
他身材瘦小,模样生的普通却带着妆粉,带血迹的唇角因干裂而起皮。白色的单衣罩着瘦削的身形,有些空空荡荡。鞭子鞭打过的血痕遍布全身,稍靠近,便能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
除了他,还有两人,一站一坐。
“督主,奴婢,奴婢错了,求督主放我一条生路,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陈三全没有力气,只能断断续续地开口央求。
“小全子,本督给过你机会,可惜啊,你不认。”
秦衍靠坐在铁栏之前的楠木官椅上,玄色的云纹皂靴下踩着一条带血的长鞭,他慢条斯理地擦过手上方才沾染上的污秽。
“督主,奴婢再也不敢贪了,再也不敢了。”陈三全不知能说什么,不断重复这一句。
秦衍轻笑了一声,手下突一发力,那擦过手的素帕便被四裂。他走近台阶上的暗槽,扔了那在他眼里已然破碎的烂布,转头看向锁链里的人,居高临下睥睨着,仿佛是在看着蝼蚁。
“陈三全,你以为连本督都知道的事,工部和户部为何还未将你和这江陵城的知府报上去。”
“你要的证据,本督寻给你了,还有什么未尽的话,和陵安说罢。”
秦衍瞥了一眼站在陈三全身侧的叫陵安的男子,便转往地牢门口走出去。
“不用留了。”他说。
“是,督主。”陵安看着秦衍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才收回视线,弯腰将黄纸浸入水桶。
“大人,督,督主真的要我的命了?”陈三全打颤道,锁链跟着发出沙沙的声响。
世人皆道秦衍是宦臣奸佞,行事出了名的狠辣无情,但东厂的一众公公却都知,只要不藏异心,便能得他庇护,安稳一生。陈三全不是第一次捞些油水,以前没死,他以为这次也不用死。
陵安无视陈三全的惊恐及挣扎带起的锁链呲啦声,将第一层黄纸利落地盖上他的脸孔,缓缓开口道:
“六部自来看不惯我们东厂,你与他们合作,就没想过是陷阱么?若不是督主发现的早,督主便成了这贪公款的幕后主使。”
“督主从不留生了异心的人。”
第五层沾水的黄纸覆上,陈三全喉咙处传来的唔咽声渐渐减弱。
偌大的黑牢里,最后徒留下一具没了生气的躯体,和燃尽了的蜡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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