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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浚没有理会我的揶揄,道:“你有比与元初团聚更要紧的事,是么?”
我叹口气,道:“不想竟被长史看了出来。实不相瞒,我本是存了这般心思,但到了秦王麾下之后,见秦王胸怀天下,睿智无双,营中幕僚将士皆德才兼备,忠义两全。后来我多番问卜,秦王乃受命于天,有帝王之相。天意如此,而秦王有托于我,我自当顺天道而行,广济苍生,积福修德,岂可止步于儿女情长,无所建树?我虽女子,亦知大义当前,于情于理,皆当抛却杂念,为秦王全力驱驰,鞠躬尽瘁。”
谢浚看着我,似笑非笑。
“如此说来,”他说,“你终是想通了?”
我说:“多亏谢长史前番尽心教导,我茅塞顿开。”
谢浚不置可否,少顷,道:“你不是要看元初的信?”
我说:“正是。”
“去吧。”他说,“有消息我便告知你。”
我大方应下,起身而去。
公子这信有好几页纸,我细细看了,只觉心头的焦躁在他那漂亮的字迹里消散无踪。
如他上一封信那般,这信中说的也是些琐事,他在凉州做了什么,思索什么,还有……每天多么想我。
说实话,别看公子才名卓着,平日作作赋吟吟诗,随手便可倾倒一片,但那些不是抒怀就是写景,要么就是探究玄理的长篇大论。
若说写情书,他当真无能得很,甚至比不上桓镶。
从前有一次,桓镶到桓府里来的时候,袖中漏出一封他不知写给哪家闺秀贵妇的花笺。我好奇打开来看,只见里面都是什么卿卿什么胶漆什么思念芳泽之类的,看得我起了一身鸡皮。
与公子定情之后,我曾无比期待,觉得以他的文采,必可将情书写得超脱恶俗,艳压群芳。
但过了这么久,我收过他不少信,然而都称不上情书。最接近情书二字的,还是他抄的那首蒹葭。
他每每给我写信,总是会先一本正经地问我近来过得如何,然后开始事无巨细地叙述他那边的事,最肉麻的字眼也不过是思念甚笃之类的。
但神奇的事,这样的写法总会让我觉得很舒服。因为他有时说到一件事的时候,会提起他记得从前与我在一起时经历的相似之事,我那时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有些事,连我都不太记得了,但看完之后,我心底总是甜甜的,只觉被喜欢的人牵挂的滋味,原来是这般温暖,仿佛吃了蜜糖。
此番亦是如此,公子写了些事之后,告诉我,他总梦到我。跟我一起乘着马车周游天下,或者如果所愿回淮南去,天天带着我去河里烤鱼吃。
我趴在榻上看着,手里抱着褥子,美滋滋的滚了两滚。
无意间照了照扔在榻上的镜子,只见满脸傻笑。
正当我沉浸在公子来信之中的时候,冯旦在外头敲门。
“霓生姊,”他说,“宫中来消息了,长史让我来唤你去。”
我只得将信收起来,找个地方放好,整了整衣服,往外面快步走去。
“方才贵嫔宫中的内官来告知,说贵嫔腰疼又犯了。”堂上,谢浚正色对我道。
这便是可动手的暗号。
我放下心来,笑笑:“如此,长史须准备些物什,入宫探望贵嫔才是。”
时辰还未到正午,我赶着一辆马车离开了□□,穿过街道,来到桓镶那别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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