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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分已至,南地鲜有雨雪,此时天凉,纳一件长袖衫即可。离校已有三个多月,忽觉最近跑的比以前少得多。记得在校时,每晨十五圈六公里不是什么问题,现在要跑,也没什么动力可言,只好走在一棵棵绿树下,见得眼前一棵,几条枝上满是紫色的花穗,零星数枝,我知道这种叫蓝雾树,也叫蓝楹。
蓝楹,盈,这个字似乎昨晚在梦中出现过:梦中似在一所宫室中,门外两名女子皆盘发上束,着襖裙,而我戴了冕旒,着了玄衮服赤罗裳行至门前,宫人行了礼,推门而入,“恭贺主上,恭迎主上”,两位老嬷嬷也行了礼,便交我一把秤,指着床榻之上言“快揭盖头去。”
我心怀忐忑,不敢怠慢,渐渐行近,那女子安坐似雷打不动,手白若凝脂,轻举起秤,往盖头处凑,却莺声一句“主上拿反了”,这才发觉鎏金饰的龙头朝下,忙说了句“爱妃恕罪”,赶紧掉了头,双手不知怎的抖了起来,小心翼翼去揭。
盖头掀起,见得伊双眸圆润似含珠,观音细嘴,面泛桃色,白肌胜雪,不免有些紧张,那凤冠、云肩、大衫、玉带相得益彰,伊伸了右手,我下意思地接下,伊的手很冷,我靠近伊坐下,闻得异香袭人,一时兴奋莫名竟按捺不住,搂其左肩,又捧得其手,眯上双眼欲一亲芳泽,却被捂了嘴,伊往后靠,显得不太情愿,我惟好松开,“爱妃恕罪,为夫失礼。”
“臣妾木纳,主上见谅。”那女子似比我还紧张。
“本王猴急,见爱妃如花似玉,这才把持不住。”说着离了塌,取一堆玉杯过来,“良辰吉夜,须先合卺交杯。”
“臣妾不胜酒力。”伊又是推却。
“本王糊涂,”我放下双杯,便解了重缨,脱下冕毓,“往后你我既是夫妻,人前须知礼节,可在内室总不能仍是主上、爱妃般客套吧?不知你可有小名?”
“臣妾少时,母亲常叫名盈盈。”
“既此,为夫往后就叫你盈盈。盈盈,若无外人,你可直呼本王名讳。”
“臣妾岂敢。”伊柔声一转,“臣妾突感不适,恐不能侍寝。”说着将手放至额头处,一副痛苦呻吟之状。
我紧张起来,“本王派人速传良医正过来。”
“不必,臣妾老毛病犯了,传贴身丫鬟侍候即可。”
“本王总不至于坐视不理吧?”见伊仍是痛苦不已,我只好言,“盈盈好生照料自己,本王不打搅你休息了。”转身而走。
伊假作勉强地吐出“恭送主上。”
再看这紫色枝头,仅得一簇,独傲群芳,我便驻足相看,不欲离走,心想:怎么会发这种奇怪的梦?
“这是什么树?”听得莺声一转,沁人耳根,缓缓俯瞰,眼前伊人戴了黑框眼镜,却是白肌似雪,秀发顺直,绛唇娇柔,白衬衫作底着一件浅蓝对襟纽扣毛衣,纯黑加绒裤,细看之下竟是昨夜梦中女子,不免有些紧张,更须故作镇定,仍免不了多看伊几眼,目不转睛。
等反应过来,才回答道:“产自巴西的蓝楹树。”伊点了点头,浅浅一笑,静静地欣赏之上的蓝雾穗。
“请问,阁下芳名之中是否有个‘盈’字?”
“你我素未谋面,怎么得知?”伊似有些耳赤面红。
“我见你也喜欢这蓝楹树,随便猜猜的。”心里竟想:小傻瓜,昨晚我俩还在洞房花烛夜,春宵值千金呢,幸好我脑筋转得快,否则不知如何作答。
“看你这么聪明,应该就是伊先生吧?”伊回道,不免叫人心花怒放,莫非因为梦中是夫妻的缘故,伊对我有好感?转念一想,不对啊,伊怎么知道我姓伊?
“阁下怎么知道我姓伊?”我假装惊讶地说。
“图书馆打电话给我,让我找一位姓伊的管理员,我也是随便猜猜的。”
“你是……新到的……志愿者?”我望着圆润的玻璃眼,竟急得快说不出话来。
“正是,我叫霍斯盈。”
我望了下蓝雾树枝头,放胆说:“那以后就叫你盈盈吧。”
伊低下头,微微一点,我禁不止拖起伊的手,正如做完在梦中的一样,冰凉冰凉的柔渭,此时心竟是暖的,才意识到进展太快,忙说了句,“走,我带你去报到。”内心却已做好了伊挣开手婉拒的画面,然而,伊只是低头微微一点,乖乖地跟着我走,我故意把脚步拖得很慢、很慢,却把脸扭到一边偷着乐:小傻瓜,你可比晚上乖巧多了。
伊却拉住我的手,往左一看,“怎么了?”
“有车。”听得如此,赶紧往后几步,将伊的手握得更紧,却更紧张了,倒不是心如鹿撞,而是忐忑,一种难以言喻的忐忑。伊睁大了眸子,望着我,半晌才发现车走了,只好加快了脚步,还说什么“快过马路。”
“你的手好温暖哟。”伊这么说,真把我心暖地,可怎么回答?有了,“我早上刚运动。”本想来一句“那,我暖暖你吧,”可觉得太浪有流氓气息,非君子所为。不过,伊身上的异香确是怡人。
刚走入馆,潘叔挺着个大肚子,没好气地数落一通:“小子,没几天又有新欢了?”
“去,”我捌着嘴,“你瞎扯什么?这是新来的志愿者。”
“刚来就让你约上了,本事不小咧。”潘叔又咧开一口老黄牙。
我扭过头解释:“盈盈,别听他胡言乱语。”伊笑而不语。
“你们不是都拖手了吗?”我们这才意识到,赶紧松了手,潘叔仍语无伦次:“这小子,艳福真不浅,这么快又有了新宠了。”
我捋起袖子,“你再乱说休怪我不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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