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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华市灯罗列,好灯争奈人心别。昨晚上元佳夕,听卢旺达的话,去约了周小倩,不过就不去图书馆的顶楼,而是陪伊去河畔放灯,确是无聊得很,而且放灯的人络绎不绝,和往年并无稀奇。
我本以为小倩的性子应是不爱热闹的,没料到伊也和一般人没什么区别,算了,本想找回图书馆以书为伴算了,又想着,一走了,会不会太不好?也只得继续这样下去。
倒是觉得卢旺达这些个人天变了很多,起码脸色没再怎么难看,而且很少再聊死亡证明的事。不过跟潘叔说了,他不可能永远就是这样子,投胎转世才是他的出路。有时候在想,为什么人死了,还得开个证明?
今儿早,刚睡醒,便见卢旺达已现身,而脸色又转回原来阴沉灰。“早啊,”我开始不太在意,伸了伸懒腰跟他打个招呼。他却是冷冷地看了我一眼问:“你等一会回图书馆么?”
“我还得上班,”没在意他的表情,“不回图书馆我往哪儿去?”
他竟言:“可是我不想回去。”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我有预感,今日地府的仆使会来拷我回去。”他的脸色由灰转青,且越来越发严重了。
“你是杞人忧天吧,”我反诘道,“之前你想进鬼门关,地府的看门狗还说你没证明不让进,现在人家来拉你,你倒好,不肯去了。”
“可是他们不是拉我投胎的。”卢旺达一副焦虑的样子。
“不拉你投胎,那拉你作甚?”我有些好奇,他支支吾吾地半天说不出路来,潘叔却突然来了电话,“今天图书馆人多,你带上卢旺达在储物室等我。”
上午九时,储物室,潘叔又一次换了金兰道袍,还带了包袱,“这是要作甚?”我急忙问。
“下地府去。”潘鼎新不慌不忙地整束他头上的純阳巾,里弄袖口。
“可地府入口不是在三楼阳台么?”我有些诧异。
“换了,自从上次的事,他们就改了地,安插在这地了。”潘叔说。
“难怪你要把他的尸骸放在这呢。”我自言自语道
“别废话了,”潘叔又开始他的不耐烦,吩咐道:“姓卢的还不现身?”
卢旺达只得乖乖地钻出玉佩,我又念喃喃玉佩上的十二字:“天地清,日月明,乾坤定,鬼通神,来到了那青土烧红铁墙的鬼门关。”
“看门的,跟你们钟太岁说,武当雪溪前来拜会。”潘叔大嗓门喊了一声。
哨兵似乎客气多了,“楼下可是潘道长与伊先生?”
“正是。”潘叔回了话,又吩咐道:“快去通报。”
城门顷刻洞开,守关的将士银灰白甲,夹道相迎,城楼上回喊了话,“大人有请。”只见门内飞来了两顶轿子,无人抬拱,便悬浮在空,忽而在我俩身后落下,帷帐自动掀起,城墙上又喊了话,“请上座。”
便只好坐了上去。卢旺达则跟着潘叔进了轿子,帷帐自己掀了下来。觉突然飘飘乎,知道是轿子自己飞了起来,不自觉地翻了翻纱帐,瞄了几眼,马上放下了,外头竟然是条血红的河流,许多残手断臂露了出来,鬼差仆使插着魂魄的眸子,或剜其鼻,或割其耳,或剁手足,又或将头按入红血河,或穿剖其肚皮取出肠子,或掏其心肺挤出血液,甚至将火水灌入其口舌,以五马绑其头、手、足死以分尸,以铁板烫其胸口,以白绫绑其脖颈拉扯······
心律有所不齐,心跳时促时缓,双目湿润,喉舌干燥,手脚愈发冰凉,正当还有些晕厥时,潘鼎新隔空传来声音,“一切皆如幻如梦如雷电,不可相信。”
我喘了几口气,却摸到裤袋里又东西,掏出一看时道德经的小册子便翻开一页,“读出来,读出声来。”我便尝试着念:“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候王得一以为天下正······”
未久,心略回正,手足也渐回暖,鼻气渐已顺畅,不知不觉便进了钟判官得公堂,只是多设了两张官帽椅,供我和潘叔上座而已。隶使们持棍直立表情僵硬,钟太岁又是姗姗来迟,此次他戴了方顶硬壳襆头,穿了件盘领纯红纱地公服,“大人驾到。”
潘叔应声起身,我也跟着离座站起。
“二位请上座。”钟判官吩咐道。
我们只好客随主便,潘叔说了句:“大人见我们,时为了公事吧?”
钟太岁拉直了脸,说:“不错,正是为了公事。”
“大人是否吩咐了鬼使今日就要捉卢旺达到地府查办?”潘叔有此一问,我倒是一头雾水。
“不错。”钟太岁似有不悦,“下月钟馗钟天师将巡按各地,凡冤魂野魄皆可诉直于之,本官当值,当希望减少冤枉之事,卢旺达暂留地府,待天师一到,本官将其送至天师面状。”
“既然暂居,大人们打算将之关押何处?”潘叔问。
“先关第十层地狱。”钟判官回答。
卢旺达激愤难忍,“混账,我無伤天害理,为何要下十层地狱?”潘叔喝住了他,反问:“大人,按天地规律,若无作恶犯法無下地狱之理,何况还要下十层地狱,是否有失公允?”
“地府之事,还请道长别插手。”钟判官仍是不客气地说。
“现在有当值判官滥权渎职,残害无辜。”潘叔补充道,“大人,如此不肖之徒要下几层地狱为好?”
钟文粹拍了下惊堂木,盯着潘鼎新言:“公堂之上,道长要说话小心。”
“公堂之上,大人说话更要小心。”潘叔自是不怕他,而鬼吏们却是投来异样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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