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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缓缓走着,等到了玉皇寺,太阳已经西落,没了强烈的阳光,气温登时就降下不少。
粉墙朱瓦的玉皇庙看上去修缮颇佳,香火旺盛,听几个差役说,瑞王朱常浩极为信佛,打发孙传庭只吝啬地拿出几百两,每年花在修寺庙、赡养僧众的费用,却以万计,几可用挥金如土形容。
郭名涛与路行云相对无可奈何地笑了。等几人将衣冠穿戴好,扣动寺门,很快就有和尚出来接引。
那和尚本来神色不耐,但看了看众人,发现郭、路似是有官身的人,脸色转好,说道:“几位见谅,今日寺中有要事,不接外客。”
郭名涛通报了家门,又取了符印、路引证明,那和尚点头道:“二位大人多多担待,只是今日特例,实是无法提供住所。”
路行云拉开郭名涛,横眉冷对那和尚:“你个野庙,哪来这么多条条框框?就你寺里现在推选主持,这门也得给我开了。否则耽误了我俩,坏了要务,上头一纸文书下来,收了你等的僧牒,封了你等的山门。”
路行云这番话并非空口白牙,为路过的公职人员提供便利不单是驿站的责任,寺庙道观也有义务,所以不提供厢房有可能被朝廷削去僧籍亦非危言耸听。说来也怪,那和尚倒像是一根筋,嘴里好话哀求不断,手上打死都不肯放众人入内。路行云摸不透他心思,大为急躁,与一帮差役就在门口和那和尚吵了起来。郭名涛本来立在一旁,对路行云暴躁的态度还颇有微词,但到后来,见那和尚还是寸步不让,自己也恼火上头,加入了争执的行列。
一帮人挤在寺门唇枪舌战,那和尚说到后来没了理,不再吱声,索性耍起赖,将身子死死堵在了门缝里。郭名涛等总不好打入寺内,正没奈何间,门内忽有人道:“出什么事儿了?吵吵嚷嚷的,好不烦人。”
那堵门和尚一面抵着外头的郭名涛等人,一面后翘脑袋,道:“有人要强闯进来,小僧阻拦不住,扰到了贵人,请贵人见谅。”
门内那人奇怪地“嗯”了一声,又道:“主子正在还愿,听不得叨扰。若惹恼了她,后果你该知道。”
那和尚忙道:“贵人包涵,门外之人也是有官身的,一意要入内,小僧难以裁断,还请贵人做主。”
只听门内那人哂笑道:“什么芝麻绿豆大的官儿,也敢在这里僭越?汉中府,还没听说有这么胆大的人。”
郭名涛与路行云都不是傻子,听了这几句,晓得对方是个有身份的,目视几个差役退下来,朗声道:“敢问尊下何人?”说着,先自报了官职。
没等来回答,寺门却是“吱呀”大开,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负手跨立在中,那堵门的和尚勾着脑袋站在他边上,道:“他们想要今夜投宿在寺里。”
那男子五十来岁年纪,留有短须,虽然五短身材,可负立在上头,颇有派头。郭名涛瞧出其人衣服是上等蜀缎所制,帽靴亦不类凡品,多嵌珠宝,心下嘿然,料得此人有些身份,就也不自持官身,作揖恭敬道:“不知大人如何称呼?”
那男子扫了众人一眼,说道:“我不是什么大人,只是替人看家护院的杂役。二位大礼,承当不起。”那声音是拖着说的,听上去十分傲慢。
对方既然白身一个,郭名涛与路行云再小心也不好失了身份,重新挺直腰板道:“那么借问一句,今日这寺中驻有何人?”
玉皇寺从外面看上去占地颇广,住个五六百人完全没有问题,那和尚百般阻挠,绝不是因为住不下人,定然另有隐情。
“从此地向北再走三四里,有个村坊,脚程快些,日落前应当能赶到。”那男子没有回答问话,而是轻描淡写来了这么一句。
不是官身,还如此倨傲,路行云冷笑道:“果真是一山之隔,风土各异。汉中土财主的排场好大,咱们小官小吏是望尘莫及。”说着,看了看几个摩拳擦掌的差役,示意他们准备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点颜色瞧瞧。
那男子怫然不悦,恼火道:“你说谁是土财主?”又见对面跃跃欲试似要动手,低头吩咐那和尚几句,那和尚转头就跑进了寺里。
“软的不吃,要来硬的?”那男子看上去并无惧色,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郭名涛与路行云都有些惊诧,惊的非是他不怕动手,而是他对于官吏的轻视态度。
还没摸清楚状况,寺内突然大呼小叫,冲出八九个手持哨棍朴刀的和尚,跟在他们后边的,还有十余个壮汉,全都劲装结束,拿着刀剑。寺外的郭名涛等瞬间就被围了个瓷实。
“大胆刁民,胆敢袭击官府?”路行云一向自夸胆大,然到底是读书出生,一对一的打架都没过,何谈这般数十人的对峙?心下着实慌张,偷看郭名涛,一样脸色惨白,双脚发软。
“就揍你们又如何?”那汉子对路行云的质问毫不在意,指尖一挥,就要下达驱逐之令。眼见双方要打成一团,门内突兀地传来一阵环佩叮当。一个清润的嗓音随之而起:“忠伯且慢。”
郭名涛与路行云循声望去,只见一名女子在婢女的簇拥下晏然步出,清风徐来,掀起遮挡面部的幕离。只一瞥,二人均自大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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