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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乐之扬一愣,“他不是回北平了么?”
“谁说的?”张敬祖不胜诧异。
“宁王说的!”乐之扬说道,“他说燕王一早出城向北去了。”
张敬祖端详乐之扬,点头道:“你说得也没错,不过,那只是他的诡计。”
“诡计?”乐之扬又是一愣,“此话怎说?”
张敬祖道:“他出城之后,又化妆返回……”朱微“啊”了一声,冲口道:“回藩邸么?”
“不是。”张敬祖摇头,似乎也很困惑,“他没回藩邸,而是去了别的地方。”
“什么地方?”朱微急切又问,“你知道在哪儿么?”张敬祖瞧她一眼,点头道:“我当然知道。”
朱微盯着张敬祖,似乎难以置信,犹豫一下,轻声说:“张指挥使,你,你难道在监视四哥?”
张敬祖干笑两声,并不回答。乐之扬冷眼旁观,心里十分明白:朱元璋刻忌多疑,不但用锦衣卫监视群臣,连自己的儿子也信不过。看起来,晋王逆谋得逞实属侥幸,若非“乐道大会”,冲大师手段再高、胆量再大,要想成功也是白日做梦。
朱微想了想,说道:“既然父皇有令,还请张指挥使带我们去见四哥。”
“我走不开。”张敬祖停顿一下,“圣上有令,让我率锦衣卫固守此地,牵制作乱的禁军。”他转向墙角,叫道,“马靴!”
墙角应声洞开,走出一个男子,年约三十,平民装束,相貌平常,唯独穿了一双漆亮的马靴,走到张敬祖面前,一言不发,默默抱拳行礼。
“马靴!”张敬祖道,“你带道灵仙长去找燕王。”
马靴回望乐之扬一眼,转身就走,乐之扬快步跟上,朱微正要尾随,张敬祖一伸手将她拦住:“公主殿下,你留在卫所。”
“什么?”朱微一愣,“你说什么?”
张敬祖咳嗽一声,说道:“圣上信中说了,公主殿下留在卫所,道灵仙长去见燕王。”
“不行。”朱微冲口叫道,“我也要去。”
“圣意难违。”张敬祖冷冷道,“公主殿下,还请不要与下官为难。”
“我不信。”朱微呆了呆,“你把信给我瞧瞧。”
张敬祖摇头:“圣上说了,这一封信只有下官能看。”
“可是……”朱微眼泪也快流出来,乐之扬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笑道:“别着急,我又不是一去不回。”转身问道,“张指挥使,禁军势大,这儿守得住么?”
张敬祖道:“卫所建造之初,为防非常之变,设有防御之能。内宅机关无数、四通八达,外墙攻破,也可退入内宅,即便对方火攻,也可支撑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乐之扬皱起眉头,“一个时辰以后呢?”
张敬祖深深看他一眼,苦笑道:“一个时辰以后,仙长可为下官收尸。”
乐之扬脸色微变:“这么说,只有一个时辰找到燕王。”
“不止如此。”张敬祖吐一口气,神色凝重,“你还得说服他勤王。”
“什么意思?”朱微大为惊讶,“你是说,四哥不会勤王?”
“这个难说。”张敬祖微微苦笑,“圣上信中交代,仙长此去,不能泄露他的所在。”
乐之扬心中豁亮,朱元璋一定看出他对朱微的情意,故将朱微留在卫所,如此一来,乐之扬千方百计也要说服燕王、解救卫所之围,更不敢泄露朱元璋藏身之地。进而推断,禁军围攻锦衣卫,也在老皇帝意料之中,朱元璋老谋深算,果然名不虚传。
意想及此,乐之扬头皮发麻,心头生出一丝恐惧。席应真临走之前,反复叮嘱他不要涉入帝王家事,而今他越陷越深,已然无法自拔,一想到朱元璋的手段,便觉心惊胆颤,可是看着朱微的双眼,他又恐惧尽消,豪气顿生,只觉天下再无难事。
一时间,乐之扬转了七八个念头,忽而笑道:“张指挥使,陛下就相信我能说服燕王?”
“形势使然。”张敬祖漫不经意地说,“燕王若不勤王,照样不能活命。”
乐之扬道:“燕王无兵无将,又该如何勤王。”张敬祖道:“圣上书信如此,下官照本宣科。”停顿一下,意味声长地道,“燕王天纵英才,必有取胜之法。”
“好。”乐之扬笑了笑,“我就走一遭。”瞥了朱微一眼,小公主望着他,眼里满含关切,口唇微微一动,眼眶里倏尔聚满泪水。
乐之扬冲她笑笑,吸一口气,向马靴说道:“阁下请带路。”马靴点一点头,快步走向墙洞,乐之扬紧跟其后,走到洞口前,忽听朱微叫道:“乐之……道灵,你……”嗓音呜咽,带上哭腔。
乐之扬心如刀割,猛一咬牙,硬起心肠,向前走了十来步,身后门户闭合,光亮消失。马靴手里多了一支火把,火光摇曳,照得暗道忽明忽暗。不一会儿,前方出现一道铁闸,闸前有锦衣武士守卫。
马靴拿出令牌,武士验过,绞起闸门。两人通过,再走百十步,又有铁闸守卫在前。如此层层设防,乃是避免敌人发现地道入口,趁隙攻入卫所。乐之扬看在眼里,稍稍安心,寻思锦衣卫果如张敬祖所说,机关重重,不易攻破。
思索间,地道到了尽头,掀开盖子,干草味儿扑鼻而来,乐之扬环视周围,却是一间草料马房。
马靴一言不发,低头向前。乐之扬没奈何,只得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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