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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屁!”童耀瞪他一眼,破口大骂,“他说不去就不去?他说吃屎你吃不吃?他明斗又不是天王老子,他说向东,老子偏要向西,他说不去,我偏要带你们去见识见识。”
乐之扬拍手大笑,一群农夫更是欢天喜地,各自换了衣服,跟在童耀身后,浩浩荡荡地前往鳌头矶。
鳌头矶下临风穴,挺然特立,站在矶头之上,青天碧海尽收眼底。昔日岛上的大匠削平了矶石,拓出了十丈方圆一块空地,石阶如带,环绕四周。
大会在即,岛上弟子早早赶到,或站或坐,人头耸动。明斗正与杨风来说话,看见邀月峰一行,登时大步走上前来,劈头就喝:“童耀,你带他们来做什么?”
“看戏啊。”童耀提着酒壶,脸上嘻嘻直笑,“大伙儿长年辛苦,我带他们来散散心。”
“这是鳌头论剑,你当是耍猴戏么?马上把他们轰走,留在这儿丢光了我‘鲸息流’的脸。”
“话不可这么说。”童耀喝了一口酒,慢悠悠地说,“鳌头论剑,人人有份儿,我这一帮手下,没准儿也能占一占鳌头,挑战一下某某尊主呢。”
明斗瞪着童耀,脸上发青。杨风来见势不妙,上前劝解道:“明斗,来都来了,何苦让他们回去?看两眼又不会少些什么。”
明斗借坡下驴,点头说:“全看杨尊主面子,我懒得跟这酒鬼计较。”说完冷哼一声,又道,“老酒鬼,三日前你伤了阳景,这笔账我还没有跟你算呢。你若有出息,也来挑战一下本尊。你赢了,来飞鲸阁做主人,我输了,去邀月峰种地。”
童耀怒血上涌,面皮有如酱爆猪肝,两眼瞪着明斗,鼻孔里直喘粗气。换在当年,他肯定立马应战,可这些年自暴自弃,武功大大荒废,纵有不平之心,也无翻天之力了。
明斗大占上风,心中得意,目光一转,落到乐之扬身上。二人久未谋面,少年模样大变,若非那一支玉笛,明斗几乎认不出来。玉笛碧光晶莹,落到明斗的眼里,真是莫大的嘲弄:想当日带这小子来东岛,不过是为了这支笛子,结果一过两年,还是不能得手。明斗好容易才按捺住强夺玉笛的念头,瞪了乐之扬一眼,怒哼一声,转身就走。
乐之扬笑了笑,转眼看去,江小流混在一群“龙遁流”的弟子中间说笑。两人目光相遇,江小流迟疑一下,上前说道:“你也来了?”乐之扬打量他一眼,问道:“江小流,你也要参加论剑么?”
江小流笑道:“师父说我练得不坏,让我也来试试。待会儿抽签比武,若是运气好,遇上一个弱的,没准儿能闯过第一关呢。”
乐之扬心中纳闷,小声说:“你不打算逃了么?”江小流一愣,冲口而出:“逃,往哪儿逃?”跟着还醒过来,脸涨通红,“你说回中土么?隔了这么大一片海,岂是说走就能走的?再说回了中土,我又能干什么?”说到这儿,他看了乐之扬一眼,闷闷说道,“回秦淮河做龟公么?”
乐之扬望着同伴,心中一片冰凉。江小流分明乐不思蜀,打算留在岛上做他的东岛弟子,结伴逃回中土,怕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江小流见他神情,心生愧疚,正想说些什么,忽听杨风来叫喊,忙又赶了过去。杨风来厉声训斥两句,又抬手指了指乐之扬,似乎在说,堂堂龙遁弟子,当众与一个杂役交谈,岂不有**份。江小流诺诺连声,不时偷瞟乐之扬一眼,脸上流露出几分无奈。
这时人群骚动,云虚分开众人,漫步走来,叶灵苏和云裳一左一右,仍是跟在他的身边。叶灵苏一身白衣,细腰上束了一条描金玉带,那一口乌金软剑,就藏在玉带之间。
到了石阶高处,云虚做个手势,人群安静下来,他环顾四周,朗声说道:“又是三年一会,鳌头论剑,比武争雄。如此机会难得,大家善自珍重,尤其是新晋的弟子,未来三年之内,职事任免,都要以此为据。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众弟子哄然答应,气势沸腾。云虚又一招手,花眠捧出一个盒子,放在石阶之前,大声说:“今年共有三十七名弟子报名,上一次论剑,云裳夺魁,此次轮空,直接进入第二轮,剩下的都在匣子里抽签,签位相同,便是对手。”
众人蜂拥而上,从匣子里抽签。江小流也混入人群,盯着匣子两眼放光。这时人群中响起一阵轻呼,乐之扬转眼看去,叶灵苏白衣飘飘,走下石阶,来到匣子前摸出一张字条,看了看,掉头返回。云裳盯着她脸色发白,云虚也是皱起眉头,似有一些不快。
不久抽签完毕,云虚挥了挥手,一名弟子举起木槌,敲响一面铜锣,高叫道:“论剑开始,第一队出阵。”
应声出场的是“龟镜流”的弟子杜周,两年前他和乐之扬一同上岛,那时年纪还小,如今已是英挺少年,一身青绸长衫,眉眼里透着精神。他的对手是“千鳞流”的弟子曹源,二十出头,长眉细眼,一身亮白短装,看上去甚是剽悍。
两人略一客套,动起手来。杜周使一路掌法,游走飘忽,出手诡谲,才见他正面出手,身子飘然一转,又绕到了对手身后,第一招未曾使足,第二掌忽又挥出。曹源则使一路拳法,出手不快不慢,只在原地打转,无论杜周身在何处,拳头总是指定对方。
拳来掌去,过了半炷香的工夫,两人仍是一招未接。杜周面红耳赤,背后衣衫湿透,曹源也是两眼圆睁,鼻孔一张一缩,呼哧大喘粗气。
乐之扬瞧得奇怪,笑道:“怎么回事?这两个人一根呆木头、一只没头苍蝇,闹了半天,谁也没碰着谁。”
“你懂什么?”童耀喝了一口酒,摇头晃脑地说,“龟镜流的小子使的是‘三才归元掌’,这一路掌法暗合先天易理,如果术数不精,发挥不了其中的妙用。百年以来,本岛算学凋零,再无能人,这一路掌法的精要大多失传,闹到如今只剩下一个空架子,打了半天,还奈何不了区区一路‘指南拳’。”
“指南拳?”乐之扬指着曹源,“你说这一根呆木头?”
“不错!”童耀点了点头,“指南拳随敌而动,拳脚就像是罗盘上的指针,不离对手左右。”
乐之扬微微一笑,但见杜周忽来忽去,不断寻找对手破绽,可是不知为何总是慢了一步,明明破绽就在前面,等他抢到之时,曹源拳随身转,又将破绽轻轻补上,杜周纵然料敌在先,脚下的步法却跟不上曹源的变化。
乐之扬看得入神,不由**想象,设想自己也在场中,依照席应真所传的拳理,与杜、曹二人分别过招,应该如何进退攻守,如何克制对方。
他越想越是有趣,不觉眉飞色舞,脸上一团喜气,两边的农夫看见,都是莫名其妙,不知道这小子高兴什么。
又斗时许,曹源一扬手,飞出一团白亮亮的物事,到了半途,“刷”的分开,势如漫天寒星,发出嗤嗤异响。乐之扬仔细一看,竟是许多细小钢锥,曹源用“北极天磁功”吸成一团,掷出时玄功逆转,钢锥由相吸变为相斥,形如天女散花,化为凌厉暗器。
杜周料敌在先,曹源扬手之时,他已向后跳开,身子一拧一缩,青绸长衫退到手里,迎着飞锥一挥,就像是一片青雾罩住了点点寒星。
曹源双手乱抓,指掌间生出了一股磁力,钢锥上下跳动,想要绕过长衫,不料杜周的内劲注入丝绸,长衫化为了一面软盾,劲风所至,钢锥丁零当啷地落了一地。
曹源心头一乱,又抓出一把钢锥,不及掷出,忽听杜周一声大喝,长衫云烟一般急涌而出。曹源视线受阻,冷不防杜周的左掌闪电一般穿过长衫,啪地击中了他的左胸。曹源连退三步,手捂胸口,面孔一片血红。
杜周收起长衫,拱手笑道:“曹师兄承让。”曹源狠狠瞪他一眼,掉头就走。
杜周志得意满,返回本阵。他身为新晋弟子,打败前辈师兄,委实足以自傲。花眠冲他点头微笑,眼里流露出一丝赞许。
乐之扬暗道可惜,心想自己若是曹源,上使一招“鲲鹏掌”里的“排云驭风”,逼得长衫回卷,下用“无定脚”中的“飞鱼拨浪”,反踢杜周的小腹,纵然不胜,也能打一个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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