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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夜,汴京城夜间,好似笼罩薄薄的霏雾,遥看灯火烛光远远近近摇动,犹如一位美人举烛动于薄纱之后。
街巷坊道上灯球高挂,望去如飞星般。
章越,章实,章丘,于氏游于街道上,看着都人争相往宣德门看灯。
路上行人接踵摩肩。
章实给于氏与章丘各给买了,一盏花灯提在手中,一并行去。
章实兴致很高,对章越言道:“我这几日常听人说,晏相公的儿子官皆平平,然而女婿富相公是宰相,富相公的儿子官也平平,然而女婿冯学士日后也定是宰执。”
章越听了不由想了想,在宋朝前相公的儿子,能不能出为宰相不好说,但是前相公的女婿旁支,倒是常出为宰相。
不过章越可不会这般与兄长说:“哥哥,想哪里去了,吴家虽出过宰执,但已是多年前的事,官场上讲得是人走茶凉,至于吴漕帅也久在地方,调不回京中,自也难替我说得上话。”
一路走着,章丘走到影棚旁看戏,于氏也跟过去。
章越与章实驻足影棚旁,却听影棚里有一声言道‘东京城有一员外,姓张名俊’
……本处有个李吉员外,所生一女,小字翠莲,年方二八。姿容出众。
章越听了心道,这不是快嘴李翠莲么?没料到这么早就有皮影戏话本了。
话本说得是李翠莲嫁至张家,结果嘴快有什么说什么,将公婆,丈夫,兄嫂通通都得罪了干净。
最后李翠莲被休回了家,又遭父母,自家兄嫂埋怨,怒而出家的事。
众人听得李翠莲顶撞公婆,丈夫的话,都是齐笑。
章实摇头道:“这女子骂媒人、触丈夫、毁公婆,若娶这样女子进门啊,如此可就难了。”
于氏听得对章实道:“你说什么呢?”
章实恍然领悟,连连道:“是啊,吴家女子是大家闺秀,自是识得大体,不会如此。”
章越听了笑而不语。
看了会皮影戏,一家人又朝大相国寺行去,寺庙两廊都挂着诗牌灯,读书人挥毫落纸,又在争看谁是元宵词第一。
出了大相国寺,直往宣德楼去。
上元夜这日官家会在门楼上看灯。
路边几名提着花灯的孩童拍着手念起了:“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
章越听到这里心底猛地触动了一下。
“三叔,你看鳌山!”
一家人走到了州桥上,远远望去汴京景物如故,宣德门附近摆着十几万盏花灯所作的鳌山,华灯宝炬下一轮圆月仿佛添了一圈光华。
脚下汴河水流淌,河畔博雅楼挂满了灯盏,无数男女正相会于此,把臂同游。
走到御街两廊,有演百戏的,吞铁剑,吐五色水的等等……看得人目不暇接。
自也少不了有人猜灯谜。
章越一旁摊前,正有两位青年男女在此猜灯谜,女子长得有两分似十七娘,很想要那盏花灯,男子使尽浑身解数也猜不出灯谜来,急得女子直埋怨。
章越看得好笑,不由觉得心底有些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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