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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潭中醒（第1页）

玉白色的潭水，温润如脂，氤氲着精纯生机的灵气雾霭，无声地包裹着两道身影。

苏清雪盘膝静坐，只露肩颈以上于水面。她双眸紧闭，长长的睫毛在氤氲水汽中微微颤动，如同栖息的水鸟。新生的冰魄之力在体内缓缓流淌，如同初融的冰河，在源潭生机这股温和暖流的疏导下，渐渐驯服、归拢。每一次呼吸，都带出淡淡的白色寒气，与潭水的玉白灵气交融。她苍白的脸颊在温润水光映照下，恢复了一丝血色，紧抿的唇线也柔和了许多。神魂的虚弱和体内的冰寒滞涩，在“乙木养魂丹”与源潭生机的双重滋养下，正快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虽然依旧虚弱却异常纯净的冰寒力量感。

萧尘则半靠在她身侧，身体大部分浸没在温润的潭水中，只余下胸前那狰狞的伤口和头部露在水面之上。青木散人用几块平滑的石头巧妙地支着他后背，避免伤口直接浸泡。他依旧沉睡着，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呼吸微弱而悠长。但原本紧蹙的眉头已经彻底舒展开来，嘴角那丝痛苦残留的弧度也消失了，只剩下一种近乎婴儿般的平静。玉白色的潭水如同拥有生命的琼浆，丝丝缕缕的生机灵气主动渗透进他布满蛛网裂痕的皮肤，滋养着千疮百孔的经脉，抚慰着受损的脏腑。胸前那深可见骨的伤口边缘，焦黑紫红的死肉在生机浸润下，隐隐泛出一种极其微弱的、类似玉质的温润光泽，仿佛在缓慢地修复、蜕变。他那条肿胀暗红的左臂，在潭水的浸泡和四根青木针持续的生机灌注下，狰狞的裂口也停止了渗出污血，肿胀似乎消退了一丝，皮肤下的暗红色泽正缓慢地向正常的肤色转变。

青木散人盘腿坐在潭边一块干燥的大石上，黄皮酒葫芦放在手边。他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时不时地捻着那几缕稀疏的山羊胡，眯着小眼睛，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潭水中的两人，嘴里还时不时发出“啧啧”的声响。

“啧啧，这玉枢源潭的水，还真是个宝啊，看这小子的伤口，死气都被逼出大半了，新肉芽在长就是慢了点嗯，那条胳膊，经脉续接得七七八八了，乙木生气打下的底子不错，加上这潭水，恢复个七八成应该没问题”他一边观察，一边如同在点评一件稀世珍品，“就是这灵墟穴空着，冰凰那点‘残响’寒气内蕴，还有膻中那‘归墟之暗’的死气根子…麻烦，真麻烦…不过嘛…”

他的目光转向闭目的苏清雪，小眼睛里精光更盛：“这丫头倒是因祸得福了！第一次涅盘虽然凶险，但根基打得异常扎实！体内冰魄之力纯净度远超之前，那丝归墟死气的根子也被玉枢寒髓净化得差不多了…九转涅盘诀…啧啧，冰凰一族的看家本事啊…可惜老头子我不通此道，不然…”

他咂咂嘴，又灌了一口酒，眼神在沉睡的萧尘和静修的苏清雪之间来回扫视，最终定格在萧尘身上，嘴角勾起一抹老狐狸般的笑容：“还是这小子更有意思！碎晶不死，意志如钢，体内还揣着两枚混沌源晶…这‘药炉’…不！‘道胚’的底子，简直是为老头子我的‘青木造化经’量身定做的！嘿嘿，这徒弟，收定了！”

时间在潭水的汩汩声和青木散人自得其乐的咂嘴声中悄然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

潭水中，萧尘搭在身侧一块石头上的、那只完好的右手，食指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这颤动细微得如同蜻蜓点水，却被一直紧盯着他的青木散人瞬间捕捉！

“咦？”青木散人小眼睛猛地一亮，放下酒葫芦，身体微微前倾。

紧接着，萧尘那平稳悠长的呼吸节奏，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紊乱。原本平静无波的眼皮之下，眼珠开始了缓慢而沉重的转动。

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意识波动，如同深埋地底的种子终于顶开了厚重的冻土，从那片被剧痛和混沌淹没的黑暗中…挣扎着探出头来。

痛。

这是意识回归后的第一个感知。

并非之前那种撕裂灵魂、冻结一切的碎晶剧痛，而是一种弥漫全身、深入骨髓的沉重钝痛。像是被拆散了所有骨头，又用粗糙的麻绳勉强捆扎回去。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胸前那巨大的空洞，带来一阵闷闷的、令人窒息的抽痛。左臂则像灌满了滚烫的铅水，沉重、麻木，却又带着丝丝缕缕蚂蚁啃噬般的麻痒。

他尝试着动一下手指，却感觉身体沉重得如同不属于自己。

我在哪？

意识如同蒙尘的镜子，模糊不清。记忆的碎片混乱地闪过：刺骨的冰蓝光爆…胸前撕裂的剧痛…左臂喷涌的污血…还有…那双冰蓝色、充满了无尽恐慌与泪水的眼眸…

清雪！

这个名字如同闪电划破迷雾！瞬间驱散了意识的混沌！

萧尘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潭水气息涌入鼻腔，带着浓郁的生机灵气，却呛得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牵动了全身的伤口，尤其是胸前，那闷闷的抽痛瞬间化为尖锐的刀绞！他身体猛地弓起，又无力地跌回潭水中的石头上，苍白的脸上瞬间涌起不正常的潮红，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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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哥哥！”几乎是同一时间，苏清雪猛地睁开了双眼！冰蓝色的眼眸中，之前的宁静瞬间被巨大的惊喜和担忧取代！她顾不得体内尚未完全平息的冰魄之力，身体下意识地前倾，带起一片水花，冰凉的手紧紧抓住了萧尘完好的右手手腕！

入手冰凉，脉搏微弱，却真实地跳动着！

“清…雪…”萧尘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野模糊了许久才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苏清雪那张近在咫尺、写满了担忧与狂喜的脸庞。她发梢还滴着水，冰蓝色的眼眸里水光潋滟，仿佛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

“我在！尘哥哥我在！”苏清雪的声音带着哽咽，用力握紧他的手，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过去，“你感觉怎么样？哪里疼？别动！千万别用力！”

看着苏清雪安然无恙，甚至气息似乎比之前更加纯净凝练，萧尘心中那块巨大的石头终于落了地。那深入骨髓的剧痛，似乎也因为这心安而减轻了一分。他艰难地扯动嘴角，想给她一个安抚的笑容，却只换来一阵更加剧烈的咳嗽。

“咳咳…没事”他喘息着，声音嘶哑破碎，如同破旧的风箱，“你没事就好”

“都这样了还说没事！”苏清雪又急又心疼，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滴在萧尘的手背上，冰凉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