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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哑泪凝霜（第1页）

“哐当——！”

粗陶碗碎裂的声音，如同惊雷，狠狠劈在死寂的土坯房里！粘稠墨绿的药液如同恶毒的血，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泼溅开一片狰狞的图案，散发出更加刺鼻浓烈的腥臊与草药混合的怪味。

哑叔跪倒在地。

那张如同被地狱之火焚烧又冷却过的恐怖脸庞，扭曲的疤痕在月光下如同蠕动的毒虫。他仰着头，对着漆黑冰冷的屋顶，喉咙深处爆发出无声的、撕心裂肺的悲嚎！浑浊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流，汹涌地冲刷着脸上的焦黑与暗红，在沟壑纵横的疤痕间肆意流淌。他佝偻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如同狂风暴雨中即将折断的枯枝，每一次无声的抽噎都牵动着全身的筋骨，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

绝望、狂喜、刻骨的悲伤、难以置信的痛楚……无数种极致的情绪在他那双浑浊的、布满血丝的眼中疯狂交织、碰撞！他那只扭曲变形如鸡爪般的手，死死抠进冰冷的地面，指甲崩裂，渗出暗红的血丝，却浑然不觉。他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锁链牵引，死死地、死死地钉在土炕上昏迷不醒的萧尘身上，又痛苦地移向旁边被幽蓝毒纹侵蚀的苏清雪，最终再次落回萧尘紧握着鬼门令的手上！

十六年的尘封记忆，如同被这道令牌狠狠劈开的冰山，裹挟着血与火的碎片，疯狂地倒灌进他早已枯竭麻木的灵魂！

陈国栋被这突如其来的、无声的崩溃彻底震懵了！他瘫坐在冰冷的墙角，背靠着粗糙的土墙，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他看着哑叔那地狱恶鬼般的身影在无声的悲恸中剧烈颤抖，感受着那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的、几乎令人窒息的巨大悲伤，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这绝不是一个普通的、躲藏在贫民窟的怪人能有的反应！这痛苦…太深，太重，仿佛背负着整个世界的绝望！

“哑…哑叔？”陈国栋的声音干涩发颤，带着巨大的惊疑和一丝恐惧，“你…你认识他们？”

哑叔没有回应，或者说，他根本无法回应。他的喉咙里只有更加剧烈、如同破旧风箱濒临断裂般的“嗬嗬”声，每一次抽气都仿佛要将破碎的内脏呕出来。他的身体抖得越来越厉害，浑浊的泪水混合着脸上渗出的组织液，在焦黑的疤痕上留下肮脏的痕迹。

就在这时！

土炕上，一直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苏清雪，身体猛地剧烈抽搐了一下！

“呃…啊…”一声极其微弱、如同幼兽濒死的痛苦呻吟，从她惨白的唇齿间溢出！仿佛哑叔这无声的崩溃和巨大的悲伤，穿透了昏迷的屏障，刺痛了她残存的意识！

随着这声呻吟，她肩胛处那被冰封的恐怖伤口边缘，覆盖的薄薄冰晶发出细微的“咔嚓”声，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冰晶下，那幽蓝妖异的“噬魂引”毒纹如同嗅到血腥的毒蛇，骤然变得活跃起来！幽蓝的光芒大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突破了冰晶的封锁，疯狂地向着她心口和脖颈蔓延！原本苍白如纸的脸颊，瞬间被妖异的蓝纹爬满，如同戴上了一张诡异的面具！

毒发反噬！冰封之力崩溃在即！

“苏丫头！”陈国栋失声惊呼，挣扎着想要扑过去，却浑身无力！

哑叔的悲恸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打断！他那双浑浊的、布满血丝的眼睛猛地转向苏清雪！当看到少女脸上那疯狂蔓延的幽蓝毒纹和急剧恶化的生机时，一种更加深沉的、混合着巨大恐慌和决然的情绪，瞬间取代了之前的悲伤！

不能死！绝不能死！

喉咙里的“嗬嗬”声瞬间变得急促而尖锐！他猛地用那只沾满泥土和血迹的、扭曲变形的手，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纵横的泪水和污秽！浑浊的眼中爆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求生意志！

他不再看萧尘，不再看那枚鬼门令。所有的注意力，瞬间聚焦在苏清雪身上！

只见哑叔猛地从地上爬起！动作快得完全不像一个佝偻残废的老人！他冲到墙角那堆蒙尘的瓦罐前，如同疯魔般，用那只扭曲的手粗暴地扒开覆盖的灰尘和蛛网，将一个半人高的、看起来极其古旧、表面布满奇异暗绿色苔藓的粗陶瓮拖了出来！

陶瓮极其沉重，哑叔拖得异常吃力，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打开沉重的陶盖，一股更加浓郁、混杂着泥土腥气和某种奇异草木清香的怪味瞬间弥漫开来！瓮里，盛满了大半瓮粘稠的、如同淤泥般漆黑、却闪烁着点点诡异银光的膏状物！

哑叔没有丝毫犹豫！他伸出那只扭曲变形的手，不顾膏状物的冰冷刺骨和滑腻，狠狠地挖出一大捧漆黑粘稠、闪烁着银光的药泥！然后，如同扑火的飞蛾，猛地扑到土炕边！

他的动作迅捷而精准！完全无视了苏清雪肩头那恐怖的贯穿伤和正在蔓延的毒纹！那只扭曲的手掌，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狠劲，狠狠地将一大捧冰冷的黑色药泥，直接拍在了苏清雪心口的位置！药泥瞬间覆盖了她大片雪白的肌肤，冰冷刺骨的触感让昏迷中的苏清雪再次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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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哑叔的动作快如闪电！他如同最老练的泥瓦匠，又如同在完成某种古老而诡异的仪式，用那只扭曲的手，将粘稠冰冷的黑色药泥，沿着苏清雪心口被毒纹侵袭的路径，向着她肩头的伤口和脖颈蔓延的毒纹，快速地、一层层地涂抹覆盖！

他涂抹的手法极其古怪！并非均匀覆盖，而是沿着某种特定的、如同人体经络般的轨迹，勾勒出一道道扭曲玄奥的黑色纹路！那闪烁着银光的药泥，在他扭曲的手指下，如同拥有了生命，迅速渗透进苏清雪的皮肤，与那妖异的幽蓝毒纹激烈地对抗、纠缠！

嗤嗤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