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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王赵戟……现在或许应该称呼其为太子,抬首看了下从内到外跪成一片的奴仆,最终视线盯在了舒梁的背上,盯了一会儿,才开口淡淡道:“都愣着作甚,再一刻便是御门听政的时候。孤这是第一次以监国太子的身份出现,总不应错过点卯吧?”
众人应是。
那着靴的宫人还要上前提靴,却被舒梁阻拦。
“新来的宫人手脚毛糙,还是奴婢来吧。”舒梁道。
赵戟不置可否,只翻看着手里那两页薄薄的呈报。舒梁便膝行到他脚下,让他踩在自己膝上,为他提靴。
“先杀锦衣卫数十……”赵戟念道,“又击溃宣州百户骑兵队伍……薛二战死,下面总旗、小旗、骑兵重伤者过半。谢太初身受重伤,呕血以致几乎气绝……偏偏是面对着这么一个将死之人,薛二的副将肝胆俱裂、第一个丢盔弃甲,以至于剩余众人闻风而逃,竟然都不敢回天寿山复命,一路回了宣州?”
舒梁指尖一颤,应道:“是。奴婢命人抓了逃兵回京,就地正法了。”
赵戟捏着那薄薄的呈报冷笑了一声:“谢太初难道是什么三头六臂的魔头吗?”
“是奴婢报以侥幸之心,低估了谢太初。”舒梁为他提好两只靴子,叩首道,“请主子治罪。”
“一个谢太初竟然就能让你舒梁乱了分寸,杀招落空……确实有些出乎意料。他的尸首可曾找到?”
“激战之后,生死不明。”舒梁回道,“命人去搜索,血肉满地,不分敌我。”
“等他回来为孤推演命数,断未来平众愤。这会儿人死了,可就难办了。”
舒梁以头抢地:“奴婢有罪。”
赵戟放下呈报,站起来行至窗边,眺望远处屋檐,屋子里便安静了下来。
只有铜壶滴漏之声缓缓响着。
舒梁偷偷抬头瞧赵戟背影,试探问:“求问主子,赵渊入庆已成定局,未来如何处置。”
赵戟沉思片刻,一笑道:“有命逃过天寿山,却不一定能离开宁夏卫。贺兰山下没那么好呆,看他命数吧。”
赵戟自端本宫内乘步辇走会极门入了皇极殿前。
沈逐命锦衣卫在前警跸,自己跟随赵戟的步辇一并前往,前些日子下得雪,已在踩踏中压实成了冰,过了金水河,就见百官着常服立在黑暗中,那中间有他不熟悉的权臣,亦有他熟悉的朋友……然而所有人看过来的眼神都分外陌生和警惕,像是他还拿着先太子血淋淋之人头。
沈逐知道自己已没有回头之路,而这条路本就是他的选择。
商人之子,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前程吗?
士农工商,商籍不过是末等。
一人经商,则全家不可穿绸缎,只配用绢和棉布、纻丝。
一人经商,其人及后代不可参加科举考试,商人便不可做官。
他父亲不过是个小商贩,若不是田地被侵占,又怎么会被逼贩卖货物为生。摸爬滚打,吃尽苦头,伏低做小,抬不起头。
明明与其他人没有分别,却成了只比奴婢好一点的下等人,贱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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