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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沉的天色将谢府笼罩,低低的云聚到一团,在府里下着一场无形的血雨腥风。
男人坐在庭院里。
廊下被拉长的阴影洒落在他黝黯的眼眸,像一片阴霾凝聚,愠色在他紧拢的眉心里扎根,他的视线从飞过的鸟雀上收回,最后望着底下跪着的奴仆,面色阴翳。
那个先前在奴仆心里尔雅的中书令大人,此刻整个人像变了一般,更加地沉默寡言。
旁人猜是因为崔懿的意外滑胎,但只有谢允礼知道,不单是这样。
其实那日尝枝忽然出现,他就已经明白崔命在耍什么把戏了。
他早就料到崔命还有其他招数,于是他下令小厮把守内院,不许崔命靠近崔懿半步,却不曾想还是发生了意外。
也没想到,崔命会去杀了尝枝。甚至偷偷溜出谢府,如今不知身在何方。
谢允礼的目光落在紧闭的内室门前,那里头还有昏迷不醒的崔懿,以及还有些难以散去的血腥味。
“找。”
“找不到也得给我继续找。”他俯视着来禀报找不到崔命消息的人,忽然又想起了裴湛这个名字,他怀揣着不安,沉吟半响,握紧拳头的力道也愈发沉重,最终冷笑一声,道:“掘地叁尺也要给我把她找出来。”
“裴湛昨日进京了吧?”
他闭上眼。
仿佛能听见当日裴湛回京的阵仗有多么声势浩大。
喧嚣攒动的人群、浩荡的军队、掀起的马蹄扬起得意的长风,以及那个一身戎装,走在人群最前头最耀眼的人。
该有多意气风发啊。
谢允礼的脸色越来越沉,倘若崔命真的和裴湛待在了一块,他要如何去将崔命抢回来。
但眼下焦头烂额的事情何止这一件?
他睁开眼眸,紧抿的薄唇微动,正准备让人将给崔懿的药端上来,却见一个小厮着急忙慌地跑进院子里,气喘吁吁地扬声道:“马车…大人,崔二小姐回来了。”
蓦然,一声声清脆珠玉相撞的声音,如戛玉敲冰,像山涧滴落在石头上的雨水,在谢允礼的心头敲下缓急得当的雨,溢出酸胀的思绪。
这般让人错愕的声音,出现得太过不合时宜。
谢允礼缓慢地回过头,那是崔命系在腰间的禁步声发出的声音,而她带着得意的笑,缓慢地走近。
每一声禁步发出的细碎声,都能在谢允礼心里泛起涟漪。
“在找我?”
“他们不肯告诉我姐姐在哪,我就自己找了过来。”崔命走到他的身前,转眸瞥了眼跟在她身后端着药的人,从奴仆手上强硬接过,“姐夫,我想进去看眼姐姐,你要拦住我吗?”
谢允礼望着她一副挑衅的笑,猛然挥袖,将她手里托着的药打翻。
四分五裂的瓷碗散落在地上,像雨后埋在土里,难以察觉,又容易伤人的春笋。
崔命敛起了笑,一动不动地站在他身前,只是秋水里的戏谑太过刺眼,谢允礼不知她到底去了哪,从何处回来,他和崔命四目相对,却是对着下面候着的满院奴仆道。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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