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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路上雪越发大起来,几人都没有说话,直到出了西南众山,已经可以看到官道,路旁有一间简陋破庙,足够让人躲避一夜风雪。
三人进了庙,大概是很久没人来祭拜了,庙内破败不堪,只有正对门有一座两人高的佛像,手持一盏佛灯,阖目坐莲,身边伴着两个童子,也到处是蛛网积尘。
三人掐诀清扫了一遍,总算在庙中坐了下来。谢逢殊抽空抬头看了一眼,总觉得这佛像眉目淡然出尘,仿佛在哪里见过。
大抵是在绛尘的那三千神佛里有过一面之缘。
谢逢殊随口问:“这是什么佛?”
绛尘也看到了眼前的佛像,他顿了顿,答:“燃灯。”
谢逢殊甚少与佛修打交道,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哦”了一声随口道:“香火看来不多。”
他对诸佛不熟,没承想绛尘也没有多说的意思,甚至连祭拜都没有,只淡然从佛像身上移开目光。
谢逢殊也收回目光轻声开口:“接下来咱们去哪?”
绛尘道:“尸陀林。”
谢逢殊一愣:“佛教尸陀林?”
绛尘点点头。
尸陀林乃佛家陨堕的佛修苦行之地,犯了滔天恶业的僧人需周身纹《八十八佛大忏悔文》,囚于尸陀林苦修,直到业障俱消,苦海回身,方能出林入世。有人至死心魔难解,便作化于尸陀林之中,被守在林中的秃鹫啄食。
谢逢殊恍然:“你觉得给燕南命盘的是尸陀林的和尚?”
身有檀香,手纹梵文,按照燕南的描述的确有可能,谢逢殊犹豫着道:“可书中说尸陀林周围有八十八座浮屠塔环绕结阵,中央有刹达法师镇守,防止所囚众僧逃离。如果真是尸陀林的和尚,他是怎么出来的?”
绛尘道:“或许尸陀林有变,有陨堕佛修和妖魔宗有了关联。”
这几日谢逢殊听到“妖魔宗”的次数太多了,他心下一沉,再开口时语气里带了些肃穆的味道。
“你们所说的妖魔宗,又是什么来头?”
寂静之中,绛尘与嘲溪先对视一眼。嘲溪先开口,依旧是一副不太耐烦的样子,皱着眉道:“妖魔宗原居渡厄境,据说宗主封寂乃上古大妖,与炎黄同岁同生,但一心修魔,恶行诸多,曾屠人修道,女娲震怒——”
说到这,嘲溪稍停,又接着道:“派上古神兽将全族驱赶于渡厄境,不许随意往来人界。七百年前他率众魔出山,霍乱人间,被诛杀于明镜台至今,妖魔宗众人也再被隔绝于渡厄境,不得踏入人世。”
嘲溪说完,绛尘又道:“一百年前妖魔宗灭巫褚一族,说明渡厄境之口已经有了纰漏。”
不错。
这一路谢逢殊沉默不言,不过是一直在想:在自己、绛尘和嘲溪三人还没有找到巫褚的时候,就有人用命盘逆时改命,换燕南取灯。说明他们一早就知道绛尘会与自个儿同来西南。
再往前推,谢逢殊刚刚下山就遇子母鬼引他入山,再莫名消失,让他寻到绛尘寺外,难道真的只是巧合?
若要这么算,就像绛尘说的,百年前巫褚一族因妖魔宗而全族俱灭,说明渡厄境早就开了口子,那个时候他们在谋划什么,才会设如此恶阵?
谢逢殊想到这,忽然道:“那个阵法可使人夺舍重生?”
“你们不是说妖魔宗宗主七百年前被人杀了,尸首留在渡厄境了吗?他们总不会是要复活他吧?”
此话一出,几人都安静下来,天地之间,只余下庙外不断的风雪声。
谢逢殊抬眼,破庙内绛尘的神色微冷,眉心轻皱,谢逢殊还是第一次见他这副表情。而对面的嘲溪面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谢逢殊不由得有些尴尬,总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不吉利的话,画蛇添足般又补充道:“我就是随口一猜。”
绛尘终于开口:“先到尸陀林再说吧。”
谢逢殊被对方解了围,总算松了口气,顺势点点头。
嘲溪也并未多说,只道:“休息了。”随后居然真的抱着手,靠着庙中的柱子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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