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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晏得知沈柒从西南方向回来,就问:“那条道离风荷别院不算太远,你有没有替我去看一眼皇爷?”
沈柒曾答应过他,若是外出路过、行动隐蔽时,就顺道看看景隆帝的情况,毕竟苏晏如今身居高位,京城里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做很多事都不方便。
“看过了。”
“皇爷情况如何?”
沈柒把他搂得更紧,垂下眼皮,语气平淡:“老样子,并没有清醒的迹象。”
苏晏难掩失落:“其实我前两天的半夜刚去看过,的确……唉,明明上个月前感觉他手指动弹了,怎么又毫无进展了呢。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醒……”
沈柒安慰道:“所有人都尽力了,剩下的只能看天意。对了,这段时间你最好不要再去风荷别院。”
“为什么?”
“我碰到了褚渊,说是近来似有不明身份的人在附近窥探着什么,他担心暴露了皇爷。为了以防万一,这几个月你先别去,还有今上那边,你也给他提个醒。此后皇爷的病情若有变化,应虚先生会传信给我,我再转交与你。”
苏晏担忧地皱起眉,点头道:“我知道了。放心,贺霖也不是个轻重不分的人。”
贺霖……沈柒被一股突来的牙酸击中,暗中把拳头捏了又捏,方才忍住恶气。
要不要告诉他?苏晏想。
要不要告诉他?沈柒想。
两人相顾无言地对视几秒,同时挪开了目光。
话题一下子冷场了,沈柒隐隐有些烦躁,苏晏则是有些坐立难安。如此莫名尴尬了片刻,苏晏起身正待告辞,沈柒一把将他拽回来,按在圈椅上——既然不好说话,就好好办事吧。
此时此刻,风荷别院中的一处静室内,褚渊跪坐在垂地的帘幕前屏息等待。
过不久,从帘幕下方的缝隙里,一张对折的纸条被悄无声息地推了出来。
褚渊拿起纸条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两行字。
字迹十分生疏与吃力,即使用的是类似现代硬笔的、更易于书写的双瓣合尖竹管笔。刚开始的几个字尤其显得笔画扭曲,犹如出自握不住笔的幼童之手。
褚渊有些心酸,看完纸条,用身旁的烛火烧成灰烬,叩首后起身离开静室。
他在门外遇见正在等候的陈实毓。褚渊动了动嘴唇,一时不知该交代、拜托些什么——无论他们交不交代、拜不拜托,应虚先生都已经秉持一颗医者之心极尽所能。
陈实毓微笑着朝褚渊点点头,说道:“褚大人去罢,这里交给老夫。”
褚渊向他抱拳,深深躬身:“圣躬就全仰仗先生了。”
“治病”的一夜过后,朱贺霖总想找机会与苏晏独处,琢磨着怎么敞开心扉好好沟通一番,进而让对方接受自己的心意。
可惜苏晏恪守当夜的约定,出了殿门后两清,再碰面就完全一副君臣和礼、公事公办的态度,倘若用后世的话说,大约就叫“拔屌无情”。
朱贺霖一连碰了几鼻子灰,再怎么满怀热爱,也难免被冷水浇得透心凉。
富宝不忍见他苦恼,出了个不厚道的主意:“奴婢找个由头把苏大人约进宫赴宴,哄他喝御酒‘寒潭香’。那酒清甜好入口,后劲却大得很。到时奴婢把殿门一锁……后面就看皇上的本事了。”
朱贺霖笑骂:“什么下作的招数,亏你说得出口!”到底听了有些心动。
他与苏晏少年相识,彼此秉性可谓知根知底,一方面暗恨这厮勾三搭四、全无节操;一方面又觉得对方风骨藏在风流中,真踩了底线搞不好要玉石俱焚,矛盾得很。
富宝谢了罪,又笑嘻嘻道:“奴婢虽是无根之人,但也知道情之一事没道理可讲,分分合合还不都是看当下的感觉。苏大人就算再硬气,皇上多使些水磨工夫,磨着磨着,兴许就磨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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