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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刻,一声巨响震彻山野,紧接着又是一连串轰响,土石崩塌、林木摇晃,所有人站立不稳,都摔在了地上。
朱贺霖抱着苏晏滚了好几圈,后背砸在树干上,方才停了下来。
他忍痛望向方才的震响传来的方向,咬了咬牙:“那是我们布置陷阱的位置,究竟出了什么事,为何会突然发生爆炸?”
苏晏捂着嗡鸣的耳朵,张大嘴不停吸气。缓过这一下后,他喘道:“是火药。”
朱贺霖:“是那些神宫监的內侍?这次捕鹿连弓箭都不许用,他们怎么会用火药……”他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握住了苏晏的手腕。
苏晏抬头与他对视一眼,皆读出了对方的眼神:这几个向导有问题!之前验过身份无误,不是冒充,而是神宫监里出了内鬼!
包括那头白鹿,也被动过手脚。皮毛是染色的,所以在侍卫的手上沾出了白印子;鹿角则刷了一层金漆,故而在阳光下飘落点点金粉。
朱贺霖喃喃:“那个把白鹿传说告诉我的宫女,也有问题……他们想做什么,刺杀小爷?”
苏晏觉得蹊跷:如果是要刺杀太子,应该把大量火药埋在白鹿脚下,等他们接近后引爆,将方圆几丈炸成焦灰才对。为何听声响,爆炸似乎发生在更远一些的地方?
不远处传来一种更加沉闷的异响,连绵不断,夹杂着扑通扑通的声音,像无数石块落水。苏晏将耳朵贴在地面听,朱贺霖捡起落在草丛间的窥筩,纵身跃上一根高枝。
没过几秒,他又猛地跳下来,继续扛起苏晏倒挂在肩头,放声大喊:“上游的潭岩被炸开,溪瀑成了泥石流,跑啊——快跑!”
被爆炸气浪掀翻的侍卫们,闻声纷纷连滚带爬地起身,边跑边朝太子所在的方向围拢。
一只被惊飞的黄鹄,在钟山上空盘旋。
从它的视角往下鸟瞰,只见山林间星星点点的衣衫影子,沿着被兽群踩踏出的林间小道,向着南边孝陵的方向移动。而在这些人影的后方,溪流泄洪似的冲出两岸,一路卷过无数林木、岩石、走兽,由北向南顺着山势轰然倾泻。
苏晏头朝下颠来颠去,快被甩吐了,敲着朱贺霖的后背叫:“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跑!”
朱贺霖边跑边骂:“闭嘴!指望你这几条细胳膊细腿?不如老实趴着,心里感谢小爷我天天练武、体力过人就够了!”
“小爷,你能……快得过……泥石流吗?”苏晏的问话都被抖散了。
朱贺霖在风声掠耳中回道:“快得过快不过,都得豁出命来跑!不然可就真没命了!”
羊肠小道崎岖,两人一路跌了好几跤,朱贺霖死死拽着苏晏,以防对方滚下坡去。
他也知道溪瀑南泄,最好朝东、西两面跑,可惜两面都是走投无路的密林和山崖,只能祈祷经过层层林木的阻拦,泥石流能在追上他们之前就力竭而止。
东宫侍卫们大部分都追上了朱贺霖,但不敢超过他,以殿后拱卫的阵型跑在他身后几丈远。
一行人跑得精疲力尽、摔得鼻青脸肿,终于看见了孝陵朱红色的外墙。
众人皆以为得救,朱贺霖却变了脸色:若是让溪瀑冲毁外墙,直接淹到孝陵的最北端——那圜丘下面,便是埋葬太祖皇帝和皇后的墓室!
皇陵被淹,那可是损及龙脉、惊天动地的大事!
大铭律规定,谋毁山陵者,以大逆罪论处,属不赦之“十恶”,主犯、从犯皆凌迟处死,斩其三族。
一旦沾上这罪名,哪怕十个东宫之位也保不住!
朱贺霖把苏晏往两丈多高的孝陵外墙上一抛。
苏晏惊呼一声,两手扒拉住墙顶,奋力爬了上去。
“你就坐在上面,帮我看着水势!”朱贺霖吩咐他,转头拔出佩剑,对侍卫们喝道,“都随我回头!砍伐林木,堵塞水流!”
苏晏急忙提醒:“砍不得!这是陵木,砍了犯禁的!”
朱贺霖断然道:“两害相权取其轻,万一冲垮了外墙,水淹圜丘,在场所有人都得死!就算我能免一死,也当不得这个太子了!”
“砍树去!”他朝侍卫们大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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