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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发现,你腰带换了,午前不是这条。”
苏晏:“?!”
“……就是这条。”
“不是。”朱贺霖肯定地说,“同样是五品银钑花,早晨你来东宫时,我见是条软布带,只前面一片银质带銙。这下却变成硬革带,镶了一整圈带銙。你什么时候换的腰带?”
苏晏脸色有点发绿。原本系的那条软带,被豫王当做s的道具……呸,是非法拘禁的工具,留在精舍里了。新的这条是千户沈柒从自己身上扒下来,给他遮人耳目用的。
回到射柳场后,没有一个人发现这不起眼的小细节,如今竟被大大咧咧的太子察觉了,这叫什么,张飞穿针粗中有细?
“你和我同乘一车来东苑,并未携带备用衣物配饰,哪里又冒出这一条?”朱贺霖忽然想到什么,眼里冒出火光,声音也疾厉不少,连珠炮似的发问,“你做什么要解腰带?这条谁给你的?你那条又给了谁?跟哪个不要脸的私相授受呢这是!”
苏晏背上淌下一滴冷汗,面色从容道:“殿下切莫胡思乱想,什么‘私相授受’,那讲的是男女大防。殿下还是好好念书,念正经书,别瞎看那些民间话本,否则被太傅们发现,又要罚殿下抄四书五经了。”
朱贺霖却怒气更甚:“两句话用了三次‘殿下’,忽然这么客套,不是心虚是什么!你不说,好,待我自己查出来,要他好看!”
苏晏苦笑:“殿……真没人!就是在林中学射时,被树枝勾落了腰带,寻不回来,这才央宫女随便找了一条暂用。”
朱贺霖瞪眼道:“你真当我是小鬼,随意糊弄!宫女哪里去找五品官员腰带?好哇,你身为太子侍读,不好好陪着本太子读书习武,反倒去跟同僚勾勾搭搭,还想再挨顿廷杖是不是!”
提起廷杖,苏晏条件反射地屁股疼,脸色也不太好看了,不冷不热答:“殿下因为一条腰带要赐我一顿廷杖?”
见他不高兴,朱贺霖又有些心慌,语气不由软了:“不是,我就吓唬你一下……唉,清河,你不要与人瓜田李下好不好?”
苏晏扶额:“‘瓜田李下’这词儿你又是从哪学来的!最近又偷着出宫买新话本了?上次《翰林风月》的事还没长记性?真想让我再挨廷杖啊?”
“那本劳什子春宫图真不是我弄来的,是有人陷害我,你明明知道!”朱贺霖涨红了脸嚷嚷,忽然想起拔步床的床尾暗格里偷藏的拟话本,什么《月明和尚度柳翠》《张舜美灯宵得丽女》,虽说算不得淫秽,却也十分香艳,心虚之下,嚷嚷声也弱了,“我只是……只是……”
他上前两步,手指忿忿地戳苏晏腰带上的银带銙:“摘了!用我这条!”
“殿下饶我一命吧!”苏晏叹气,拍掉了他的手。
朱贺霖当然知道擅用皇家器物是逾制的死罪,眼下气也泄去大半,觉得没滋没味,低声嘟囔一句新学的词儿:“招蜂引蝶……”
苏晏简直要气笑了。
反讽道:“走吧,我的殿下!回头被皇上堵在这间屋子里,要治我们‘暗通款曲’的罪哩!”
朱贺霖一愣,脸烧得绯红,不再理睬他,甩甩袖子,径自大步走了。
回到射柳场,苏晏见日头西斜,再过一个多时辰便要天黑。
恰好御驾从龙德殿内出来,景隆帝面色怡然,想是因为新得了幼子,老怀甚慰。
苏晏忙往人群里一插,将自己藏踪蹑迹地埋好。
而先前奉命去搜查凶器的锦衣卫,此时也回来禀告,在一处偏僻的草丛里,发现个胡乱刨开又掩埋过的浅坑,里面是一柄带血迹的短剑。说着,将剑垫在白布上,呈上来。
此剑长仅九寸,吹毛断发,剑身纹路曲折婉转,凹凸不平。剑锋末端靠近剑镡处,刻着个篆体的“钩”字,昭示此剑是由铸剑大师上官钩所造,因为样式仿的是专诸刺杀吴王僚的鱼肠剑,又名“钩鱼肠”。
皇帝一见这剑,目光黑沉沉地凉下来。
围观的几位六部重臣,其中一位失口道:“这不是豫王殿下的爱剑么?”
去年豫王做寿,上官钩亲自送上三柄剑作为贺礼,其中之一就是这“钩鱼肠”,在场贺寿之人都见过。豫王喜爱这三柄剑,见鱼肠小巧,便随身携带,除了上殿面君时摘除,其余时候从不离身,朝内众人皆知。
皇帝召豫王近前,指着剑问:“这可是你的剑?”
豫王神色自若,答:“是臣弟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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