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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太上皇喜怒无常,从前顺和帝在世他便因病重,常不愿意见人,说是炼些什么丹药神丸。
如今更是生了新帝的气,再不愿见人,要在常宁宫中礼佛炼药,听来荒唐,倒不离奇,做皇帝的,不定准哪天疯了痴了做些寻常人想不到的主意实在正常。
更何况,这天下早已不是弘文帝的天下,连同年号一同成为了过往。
于是,太上皇久居常宁宫中,依旧由贤太妃和周福伺候着,寸步不离。
杨贤太妃在那座假山下,燃起一把火,将她要说的话托付在青烟上,盼这消息远至凉州,传到她两个孩子耳中。
告诉昕时,小六的仇,娘替他报了。
京都中的年节焰火都放起来,将皇宫中的血污掩埋,实在叫人联想不到那日惨烈混乱。
恒岚跟着裴真,带着病重的沈濯灵匆匆离去。
走前,恒岚对梁安说道:“师父,我带走了。”
她要带师父回泉定去。
她知道彭开阳一生要的是什么,死了也要回到陈夫子身边,在升龙火中将他燃成一把灰,埋在他亲手种的树下为夫子送去清风。
“小岚。”梁安叫她,看她熟悉而陌生的脸,对她道:“我们,一如从前。”
恒岚笑笑,又很快敛起笑意。
“靖之。”她说,“我从没在从前里。”
不曾真切活着,又嫉妒起“兰渝”。
“照顾好伏山。”她收拾起心情,仰头看着梁安:“你不一样,只要你想,做你自己就够了。”
那些负累加诸在身上的痛苦,不止一个人尝过,时至今日,也该撇开了。
“恒岚!”
裴真架起马车叫她。
她点头应了,对梁安说:“如今,于我而言最要紧的是舅舅,待我回来,细细说与你听。”
“没关系。”梁安手落在她肩膀上,像从前每一次一样,用了点力气,将她拥在怀中,声音是藏不住的颤抖,“小岚,别走远了。”
恒岚眼眶湿润,那双在他背后的手迟迟没落下去,狠心转身,蹭掉眼泪。
最终还是匆匆留下一句:“赵宴时,离他远点。”
这话许久没人同他说过,却在很久之前从许多人口中说出来环绕在梁安耳边。
像是在宿州,兰渝将要离去之时,他下定决心再次问了兰渝一回:“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兰渝给他的回答一如从前,答非所问,只留下一句:“赵宴时,离他远点。”
然后和今日一样,不等梁安回应,留给他的只有单薄背影。
这次,梁安看着马车渐行渐远,看见了马车走后露出来的人影,是鸿羽。
“离他远点”,时至如今,梁安当然知道,这是兰渝挣扎中对梁安的不忍,是想尽可能不让梁安受伤害的忠告。
可是小岚……
梁安异常平静想道:又有哪个人和他不一样?
不过,都在骗我。
远离一个,另一个接踵而来。
这皇城内外,人人都是戏台子上的偶,丝线另一端早缠成了死结。
尤其令他意料之外的,是棠月。
“哥哥。”
那时,棠月已平静站在梁安面前,对他说:“我还好。”
她不必梁安安慰,更不向他诉说从前,吃过了哪些苦,亦或在南祁发生了什么,她一字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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