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泣血新娘(上)
前序:
滨海市接连发生新娘谋杀案,受害者都戴着泣血面具。
第三名死者竟是首富沈天明的女儿。
警方请我介入调查时,我在沈家豪宅闻到熟悉的龙涎香。
“这味道……和我前妻死前一模一样。”
法医报告显示所有死者指甲油都缺了一个颜色。
当警察局长指责我毫无进展时,我盯着他新涂的红色指甲:
“凶手每次行凶后,都会给死者涂上指甲油——除了左手无名指。”
“因为那是他女儿死前,唯一没涂完的手指。”
正文:
冰冷的雨水,像是天空被撕开了一道口子,无情地泼洒在滨海市。霓虹灯在湿漉漉的沥青路面上晕染开模糊而妖异的色块,红的像血,绿的像鬼火。空气里弥漫着咸腥的海水味、汽油味,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令人不安的甜腻气息,被雨水砸碎,又顽强地黏附在鼻腔深处。
我,林默,把脸更深地埋进黑色风衣的立领里。雨水顺着帽檐滴落,砸在肩头,又冷又重。我不是警察了,早不是了。曾经握解剖刀的手,如今只适合握着冰冷的酒杯杯壁。法医的敏锐,在太平间冰冷的铁柜和浓烈的福尔马林气味里淬炼得过于锋利,最终却成了刺伤自己的刃。那些无法言说的画面,那些凝固在死者眼底最后的惊惶或绝望,像附骨之疽,日日夜夜啃噬着我。辞职,是唯一的生路,即使这条生路看起来也黯淡无光。
可这座城市,似乎并不打算放过我。
街角的巨幅广告屏骤然亮起,刺破雨幕。新闻主播那张妆容精致的脸被雨水切割得有些失真,但声音却带着一种职业化的、冰冷的穿透力:“……本市近期发生的‘泣血新娘’连环凶杀案,案情取得重大进展……警方已锁定重要嫌疑人……”
泣血新娘。又是她。不,是她们。
屏幕上切换的画面,像一把生锈的钝刀,狠狠捅进我的记忆。第一个受害者,蜷缩在城郊废弃教堂的告解室里,穿着廉价的、沾满泥污的白纱裙。第二个,躺在高档公寓铺着昂贵波斯地毯的客厅中央,婚纱是真丝的,价值不菲。共同点是她们年轻、美丽,以及……那张覆盖在她们脸上、如同凝固泪痕与鲜血交织的诡异面具。猩红得刺眼,空洞的眼窝仿佛深渊,吞噬着所有光。
第三个……屏幕定格了。没有尸体照片,只有一张证件照被放大。照片上的女孩笑容明媚,带着被财富和宠爱精心浇灌出的、毫无阴霾的天真。照片下方,一行加粗的白色字幕像墓碑上的铭文:“第三名遇害者身份确认——沈氏集团董事长沈天明独女,沈心怡。”
沈天明。滨海市的首富。他的名字,本身就代表着这座城市运转的巨大齿轮和深不见底的漩涡。
心脏在胸腔里猛地一沉,几乎停止跳动。沈心怡……那张照片上的笑容像针一样扎进眼睛。不是因为同情,而是某种更冰冷、更黑暗的预感。沈天明的女儿。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平静的假象即将被彻底撕碎,意味着风暴的中心,已经张开巨口。
口袋里的手机,毫无预兆地震动起来,固执而急促,像垂死者的心跳。屏幕上闪烁着一个没有存储却烂熟于心的号码——市局,刑侦支队。我盯着那串数字,雨水顺着屏幕滑落,模糊了视线。接,还是不接?
铃声执拗地响着,穿透哗哗的雨声。那冰冷的电子音,像某种召唤,也像一张无形的大网,正朝着我当头罩下。我深吸一口气,雨水的冰冷直灌肺腑,带着铁锈和尘土的味道。指尖僵硬地划过湿漉漉的屏幕。
“喂?”
“林默!”电话那头的声音劈开雨幕,带着一种强行压抑的焦灼和不容置疑的命令,是刑侦支队长张振。背景音里一片嘈杂,警笛的嘶鸣、模糊的指令声、金属器械碰撞的脆响,交织成一曲混乱的死亡序曲。“你在哪?立刻!马上!到临海路一号!沈宅!出大事了!”
临海路一号。沈家。果然。
“张队,”我的声音被雨水浸透,显得格外沙哑,“我早不是……”
“少他妈废话!”张振粗暴地打断,喘着粗气,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搏斗,“沈心怡!第三个!‘泣血新娘’!现场……他妈的邪门透了!我们需要你的眼睛!林默,别跟我扯淡,现在!立刻过来!这是命令!”最后四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一种濒临失控的崩溃边缘才有的嘶哑。
命令?我扯了扯嘴角,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我早已不在那套体系之内,他的命令对我毫无约束力。但……沈心怡。泣血面具。还有那挥之不去的、雨水中若有若无的甜腻气息……像一只冰冷潮湿的手,攥紧了我的心脏。某种蛰伏已久的、属于猎食者的本能,在黑暗的废墟里悄然抬起头颅。
电话被挂断了,只剩下忙音在雨声中空洞地回响。
我收起手机,抬起头。雨水模糊了视线,但临海路那个方向,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带着血腥味的磁力在拉扯着我。沈宅。那是滨海市财富与权力的象征之地,也是此刻,最凶险的漩涡中心。
引擎在湿滑的路面上发出压抑的低吼,雨刮器疯狂地左右摆动,刮开一片又一片浑浊的水幕。车窗外的城市急速倒退,扭曲的霓虹和模糊的人影在雨水中流淌成诡异的色块。临海路一号,滨海市的权力心脏,正被无数闪烁的警灯染成一片病态的蓝红。
远远地,就看到了那扇沉重的、被雨水冲刷得发亮的巨大铁艺门。它敞开着,像一张巨兽的嘴。门口拉起的黄色警戒带在风雨中绷紧、颤抖,如同一条脆弱的神经。警车杂乱地停靠在昂贵的草坪边缘,碾碎了精心养护的绿色。穿着制服的警察和便衣们行色匆匆,表情凝重,低声交谈着,像一群被突如其来的风暴打乱了阵脚的工蚁。
一个年轻警员挡在警戒线前,雨衣的帽子压得很低,警惕地审视着靠近的车辆。我摇下车窗,冰冷的雨水立刻扑打进来。
“干什么的?无关人员禁止……”他的声音在看清我的脸时戛然而止。那张年轻的脸上掠过一丝惊讶和犹豫,显然认出了我这张曾在局里档案照片和内部通报中出现过的、带着些许争议的面孔。“……林……林老师?”
“张队叫我来的。”我言简意赅,声音被雨声压得有些模糊。
他愣了一下,随即拿起对讲机快速说了几句,得到确认后,他迅速抬起警戒线,侧身让开:“您请进,林老师。张队在主楼大厅。”
沉重的铁门在身后关闭,隔绝了部分喧嚣的雨声和警笛,却将另一种令人窒息的氛围牢牢锁在了里面。沈家的庄园大得惊人,即使在警灯闪烁和混乱人流的映衬下,依旧能感受到那种沉淀了数代财富的、不动声色的奢华。精心修剪的树木在风雨中呜咽,昂贵的石材铺就的路面积着水洼,倒映着扭曲的光影。
主宅是一栋气势恢宏的欧式建筑,灯火通明。巨大的水晶吊灯将门厅照得亮如白昼,光滑的大理石地面倒映着上方繁复的浮雕穹顶,也映照着此刻的混乱与惶然。穿着制服的警察、面色苍白的佣人、神情焦躁的安保人员……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湿衣服、高档香水、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惊惶和绝望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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