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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至于吧……”冯博看着杨煊的背影,不解地喃喃道。片刻,他握着拳朝山壁不轻不重地捶了一下,撒闷气一般地:“哪那么容易出人命啊……”
额头撞到突出的碎石,汤君赫有一瞬间的昏厥,然后身体被狠狠地甩到了粗粝的树干上。堪堪拦住他的是那棵歪脖古树,参天之高,合抱之粗,不知长在这里几百年,树干暮气沉沉地歪斜着,挡住了从山上跌落下来的汤君赫。
汤君赫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本能地一手抱着树干爬坐起来,另一只手捂着被撞破的额角,疼得闷哼一声。
手心有些湿腻,他觉得大概是流血了,那块石头好像有些尖。他疼得表情有些纠结,鼻子都皱了起来。
捂了一会儿,他才把手拿开,借着昏暗的天色看了一眼——果然,流血了,还流了不少。
不止额头,身上似乎也受了不少伤,胳膊肘被蹭破了皮,t恤被勾得破碎褴褛,腿上应该没什么大碍,毕竟穿了长裤,顶多只是破了皮。
他一只手撑着地面,想要站起来,紧接着倒吸一口凉气——手心也破了,嵌进了不少细小的碎石子。他抬起来仔细地看了看,伸出另一只手把手心的沙砾抹掉,凑到嘴边吹了两下,然后用手指撑着地面,勉强站了起来。
——不对,脚踝也不对劲,钻心地疼。
摔断了吗?汤君赫蹲下来凑近了看,但天色实在太暗了,他完全看不清楚伤处。
这里碎石遍地,无论是蹲着还是坐着都不太舒服,汤君赫咬着牙,拖着不甚灵活的右腿,一瘸一拐地摸到了那座老庙前的石阶,然后转身坐了下来。
额角痒痒的,血流下来了,顺着太阳穴,蜿蜒地流到他的脸侧。他抬手用手背胡乱地蹭了一下,吸了吸鼻子,看着脚下崎岖不平的山路。
月亮升起来了,银白色的,弯成了一道银钩。凉风顺着树杈间空隙吹拂过来,天色跟月色一样冷,汤君赫的胳膊上起了细小的鸡皮疙瘩,他抱紧了双臂,试图让自己暖和一些。
风一吹,树叶簌簌摇动,零星的水珠落下来,落到他的脸上。他仰起脖子,透过繁密的树叶,看到灰蓝色的夜幕中,漂浮着丝丝缕缕轻纱般的薄云,看上去像小时候吃的棉花糖——他哥哥杨煊给他买的那种,白色的,蓬松的,一吃就会沾满脸。
他觉得自己有点饿了。
不过,就算在山下,跟那些同学在一起,大概他也在啃面包。他不喜欢他们,他们也不喜欢他。不过,那些都无所谓,他早都已经习惯了。
应该把书包和外套一起带上来的,那就什么都不怕了,汤君赫想,没带手机,他妈妈今晚不知会急成什么样子。
今晚该怎么办呢?走下山去?可是山路这么黑,根本就看不清楚,他又不太识路……
待在这里?可是这里很黑,他小时候就怕黑,去个厕所都会哆嗦……不过,怕有什么用呢?而且,庙里不是有菩萨吗?菩萨会保佑自己吗?这座菩萨是保姻缘的,那她会顺便保平安吗?
汤君赫回头看了一眼那座高高的菩萨石像,也许是因为年久失修的缘故,她看上去历史久远,显得格外值得信服,难怪被山下人奉为神谕。
汤君赫不想求姻缘,血缘都没用,姻缘还有什么用呢?在他看来,血缘比姻缘靠谱多了,就算求来了姻缘,汤小年和杨成川还是同床异梦,血缘就不一样了,就算杨煊不肯认他这个弟弟,他也没办法否认这层生理上的关系。
可是,管姻缘的菩萨总不会像他一样,连个朋友都没有吧?或许她能拜托一下她的神仙朋友,让杨煊理一理他。想到这里,汤君赫双手交扣,抵在下巴上,抛弃了唯物主义,十足虔诚地在菩萨面前祈了个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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