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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的重华君主不知从何时起,开始变得异常害怕寒冷,明明是个火系修士,却喜欢拥炉簇裘,并且状况一年比一年严重。
人们当时都以为他是年岁大了,体质不如从前,却没成想背后还有这样的真相。
君上道:“先父那时候也不知道自己的状况是受了灵兽炼育的波及,也不知道这种影响会直接传递到子嗣身上,依然时常与孤接触——他是这三个人中在世最久的,所以对孤的浸染也远超了其他两位父亲对孩子的影响。”
他垂下眼帘,手指抚弄着串珠,低声道:“孤年幼体弱,本身又属阴水灵流,一来二去便罹患了寒彻之症。”他的声音愈发轻下去,长睫毛下的眼眸犹如暗河流淌着情绪不定的幽光,薄薄的嘴唇轻启轻合,“先父在不自觉间给孤带来了缠绕一生的病痛,可他却还因为最后得知了孤的疾病,动了废储心思……”
君上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并没有把话接着说下去,金銮殿上的赑屃水漏静静地往下滴着水。新的水珠落到潭影里,把旧的平静全都打碎成了粼粼波光。
哪怕是再简单的个人都会有几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又何况是一个存世多年的邦国?墨熄从前只知道君上患有这种不治之症,却从来不知道这个病症的根源是什么,更不知道此时还与老君上有所牵连。
他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君上叹了口气:“……罢了,过去的事都已不再重要。如今让孤倍感危急的是大泽城陷落一案。”
“你方才也听孤说了,大泽城是沉棠封印血魔兽的故地,自沉棠与燎国决战之后,它就成了燎国与重华的必争之地。燎国很清楚如果再要他们的魔兽涅槃复活,大泽就是他们必须掌握的地方,至于我们……无论出于防卫,还是出于钻研,也都不当将大泽拱手相让。”
“所以这几百年间,重华与燎国在大泽展开了许许多多次的战役,轮番占据了这块故地。先君当朝时,大泽还是燎国土地,孤继位之后大泽城又被重新收归了重华版图之下。而孤当年重收大泽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密派了司术台的人,去大泽城探究血魔兽的封印痕迹。”
墨熄问:“结果如何?”
君上摇了摇头:“若是公开说出来,只怕能让整个重华陷入极度的恐慌之中。”
他顿了顿,低声道:“血魔兽的封印已经解除了。”
“!”
“在燎国统御大泽的那十几年,他们已经成功解开了血魔兽的封印,将它从大泽湖深渊里救了出来。”
墨熄瞳眸收紧,说道:“既然血魔兽已经重归燎国所有,这十几年间为何一点异动都没有?!”
“因为封印虽然解除了,可或许是血魔兽受伤太重,元灵溢散过多,所以它仍然处于沉睡的状态之中,无法供燎国修士驱策。”
“但你明白的,最难解除的封印都已经解开了,沉眠什么的,也一定能够重新被唤醒。”君上叹了口气,接着道,“孤头一次听闻这密报的时候,焦虑地接连十余天睡不好觉,每日每夜都在想——血魔兽当真是彻底不能复活了吗?燎国是否有术法精绝的大术士,可以将它被封印了数百年的灵体恢复如常?如果有,那么需要多久?”
“……”
君上以手加额,按揉着自己的眉骨,低声道:“羲和君,现在你知道孤为什么要这样急着送一个绝对忠诚的人去燎国做探子了么?我们必须清楚血魔兽的一举一动,否则不会有下一个沉棠可以守住重华的国门。”
墨熄沉声问:“那血魔兽如今的状态究竟怎样?”
“顾茫当初花了一整年的时间才打探到与它相关的消息。解开封印之后,血魔兽就被收回了储灵囊里蕴养,但是因为沉棠当年对它的破坏实在太大,所以即使供奉得再仔细,它的力量仍旧在不断地削弱。至今仍没有半点复苏的迹象。”
见墨熄神色稍松,君上道:“但你莫要宽心太早,孤之前也一直觉得血魔兽的威胁算是解除了,不必太过忧愁,直到后来,大泽城的司术台修士密奏于孤,说在当年的封印之湖里发现了一丝血魔兽的残魂。”
墨熄沉默须臾后,蓦地反应过来了。他一下子睁大了眼睛:“所以血魔兽至今没有苏醒,并不是因为它真的不行了,而是因为燎国少收了这一缕魂?”
“正是如此。”君上道,“当年血魔兽被沉棠击得魂魄俱碎,有一缕残魂从封印中溢散,毫无意识地沉入了湖泽之中。正因缺失了这一缕魂魄,燎国才十几年无法将他们的国之利器从沉眠中唤醒。”
“于是,这一缕魂魄就成了我们与燎国胜败角逐中,至关重要的一样东西。”
“孤得知此事后,立即命人去湖中搜捕血魔兽的残魂,然而这种行为犹如海底捞针,耗费了六七年,这才于前几个月把搜捕水域筛到了能够调查的范围内。”
“只是那个范围约摸是百里湖泽,若按寻常法子继续搜捕,还需耗时数月,孤想着要尽快解除这个后顾之忧,于是便涉了一个险。”
墨熄:“……什么?”
君上抬起苍白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子:“召引。”
“孤幼年时受到灵兽的感染,罹患了寒彻之症,但同时身上也多少有一些灵兽的气息。血魔兽与那灵兽同属一宗,只要孤尽力为之,多少能够对它起到召引之效。”
墨熄抿了一下嘴唇,几乎有些匪夷所思:“君上这几日昏迷不醒,是在试图感知血魔兽残魂的踪痕?”
“是,所以这一次寒疾上袭,孤需要的不是及时纾解,而是任其发展——寒疾越重,孤身上的灵兽气息就越重,也越容易感知到血魔兽的具体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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