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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半个时辰前,陈延雷交出陈延风的人头,黄举天也绝不可能在己方兵力不占优势的前提下,进入敌人的大本营;
而是会让陈家所有人来到墙外,按族谱现场清点。
陈延雷的喉咙里吐出血沫,断断续续地说道:
“……你没来之前……陈家何其无辜……为什么……”
“无辜?”
黄举天眼中闪过几分寒意:
“陈家强征百姓为盐户,将他们变成私奴,在脸上烙下‘陈’字时,可曾问过无不无辜?
“被你们逼得家破人亡的百姓,他们的妇孺又何其无辜?”
陈延雷似乎想要反驳,却只能吐出更多的血沫。
“你以为我只是为了私利?”
黄举天站起身,语气冰冷:
“我要毁掉的,是陈家强加在黎民身上的枷锁。
“陈家覆灭,不过是你们咎由自取!”
陈延雷张开血口,惨笑起来。
笑着笑着,眼眶中流下两行泪。
黄举天没有折磨将死之人的癖好。
不如说,正是因为陈延雷将死,黄举天才比平时多露出几分真实。
“你是我起义路上的第一个敌人。”
借着远处木质建筑燃烧的炸裂声,黄举天低举长枪:
“若有遗言,我可听你说完。”
陈延雷听见“起义”
二字,闭上了那只完好的右眼:
“怪不得……怪不得……可我没有遗言……没有……”
“对陈延风也没有么?”
黄举天确有几分好奇。
陈延雷为何会把那个蠢货的性命,看得比自己、比家族还重。
听到这个问题,陈延雷脑中走马灯似的闪过无数片段,舌尖仿佛尝到了蜂蜜的甜味。
他真想把兄弟俩的故事,完完整整地从头讲一遍。
可最终,所剩无几的生命,只够他说出:
“只有大哥对我好。”
“所以你想让他活下去。”
黄举天将长枪从陈延雷眉心挪开,轻声问:
“告诉我,陈大哥往何处逃了?崖州北,还是万安州?”
“……是振州……我让他到振州坐船……去安南……”
“还有么?”
“你已经赢了……能不能……放过他?”
“我会一直派人追杀。”
“哦……那好吧……祝我大哥……吉人……自有天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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