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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代把头发扎了个髻,袖子撸到臂弯,帮着罗韧打下手,曹严华在河对岸烧那个树桩,按照罗韧的吩咐,用匕首在树桩中心凿个碗口大的坑,然后设法点火烧,火自内往外,烧大了之后,有个锅的样子了,就扑灭掉。
神棍终于从山里晕头转向的绕出来了,出来的时候,胳膊下头夹了块薄的石片大概是罗韧吩咐了的,因为他接过来看了之后,说了句:“还行吧。”
石板洗净了,恰恰搁在垒起的石块上,火在下头烧着,像个铁板烧,削了好几双筷子,还自制了木头食镊长木片削好,就着火烤慢慢拗弯,然后在河水里浸冷定型。
木代目不交睫地看,觉得罗韧做什么都新奇,蓦地又觉得其实什么东西都可以来的简单,好多人真是把生活过得太繁琐复杂了。
罗韧用方便面的酱包油包在石面上涂了一层,香肠被削成片片,平煎,很快受热微蜷微翘,泛着鲜红色泽,带微金色的油劲,香气扑鼻。
木代捧着洗净了的大叶子在边上等,看到香肠片煎的差不多了,就很快拿木镊拈起了放进叶子里,碧绿色的叶片,鲜红的肠片,分外好看,深吸一口气,美的不行不行的。
罗韧被她的样子逗的失笑,拈了片喂给她,手指从她唇上摩挲过去,缩回来,玩味似的舔了一下。
有一些心知肚明的小火花,噼里啪啦,带着看不见的电丝,就在空气里游走开了。
那个奇形怪状的锅也完成了,罗韧用叶子把内面贴好,里头装满了水,火堆里放进很多石子,烧的滚热之后,用筷子拈起了扔进锅里。
开始扔的时候,是嗤啦啦冒白烟,扔的多了,水就被热石子给鼓沸了。
曹严华兴奋的不行,大呼长见识,以后知道怎么造锅了。
剁碎的辛香料扔进去汤里,下泡面都不是难事了,鲜蘑菇的梗削掉,里头挖空,倒放,鸟蛋磕破了打进去,金黄色的蛋液在蘑菇杯里晃晃悠悠放在石面上小火慢煎,蘑菇的原味被火渐渐烘出,方便面的调料包打开了放边上,偶尔拈一撮,细细碎碎的洒上去。
说不清的,无数食物的味道,成缕成丝,熨帖的,撩拨的人心痒痒的,喜的真想手舞足蹈。
木代跪下身子,去给火膛加火,曹严华目不转睛地盯着菌菇蛋杯去看,蛋液渐渐凝了,颤巍巍的金黄和凝脂样的乳白,他咽一下口水,又咽一下,什么凶简、观四牌楼、死士,这一时候,通通忘到脑后去了。
哧拉一声响,帐篷的拉链门一拉到底,伸出两个脑袋来。
一左一右,目光茫然,一万三和炎红砂。
两人还都没怎么睡清醒,炎红砂问:“烧什么这么香啊。”
罗韧哈哈大笑,说:“起来吃饭了。”
这一顿吃的尽兴无比,曹严华拿树叶子托着烫手的蘑菇蛋杯,拼命的吹凉,又忍不住去咬,鲜嫩的炖蛋混着蘑菇的原汁顺着嘴角往下流,他忙不迭地去擦,嘴里不忘含糊地大叫:“煎煎香肠,给我留一片”
又说:“太好吃啦,今年吃的最爽的一餐呢,比郑伯烤羊腿那次还好吃”
炎红砂和一万三两个则围着那口锅,树叶卷成了尖碗,一筷子一筷子地往里头撩面条,炎红砂还小心地拿叶片托舀了浅浅的汤,哧溜一声就喝了,然后咂咂嘴,说:“好喝。”
夕阳斜下,水流都不那么急了,河面上罩了一层粼粼的金。
神棍觉得石片烤香肠好玩,嚷嚷着也要试试,罗韧让位,木代在边上手忙脚乱的指导他:“翻翻不然会煎老的”
罗韧微笑,走到边上坐下,俄顷双手枕在脑后,慢慢躺在河滩上。
这片河滩也被日光晒的温暖。
他慢慢闭上眼睛。
火膛里偶尔会发出干枝烧裂的噼啪声响,曹解放围在边上跑来跑去,有时候会听到鸡喙磕磕磕的,也不知道在啄什么。
要是能有杯啤酒就好了。
思绪忽然飞的很远,棉兰的海边,夜晚,大桶的德啤,弹尤克里里的青木,轻快的小调像长了脚,在海面上跳踩,刚刚学会游泳的尤瑞斯呼啦一下窜出水面,惊喜地举了条不断扭动着的鱼。
“罗,罗,鱼”
尤瑞斯会直接抛扔过来,银色的鱼,裹着银色的月光,夜空里划过轻巧的弧线,到近前时,鱼尾巴一甩,扬了他一脸的海水。
酒足饭饱之后,他们会关掉所有的灯,静静睡在沙滩上等待。
夜够深的时候,海浪冲刷,沿边的沙滩上会出现或窄或宽的星空般的光迹,蓝色,明明灭灭,神秘而又浩瀚,当地人把它叫做“蓝色眼泪”。
那其实是一种依靠海水生存的微生物,离开了海水之后,生命的存活只能以秒计,有时候浪太大,蓝眼泪在空中飘起,溅落在他的身上,微弱的光芒像低声的恳求。
每次,罗韧都会起身,走到海边,把那抹莹亮又放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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