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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做好了打算,就在这里,在死去丈夫给她留下的家里,自己过日子。若有人讲闲话,不过她自己听,若再嫁或是怎样,好与不好也都自己担待。
她妈见她不回去,耳边多少又听了些不好的话头,她妈气得直跟她说:“我就当没生你,你真不给我省心。你不回来,以后别回来。”
玉慧与正月正相反,正月是外刚内柔,表面硬气得什么似的,实际上心特别软。玉慧心很硬,面对吕先她衡量的是得失,面对正月,她不着痕迹的勾引着,却不给人一句能听的话。面对任何人,她都给自己蒙了一层天然保护膜,一副调笑没正经的样子。谁也别想再伤着她,可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刚结婚那会儿,她也是心软得像水一样的,她一扑心与丈夫白手起家,每天累得似三孙子,只望着两口子日子能过好。丈夫一句安慰的话,她就觉得一整天的辛苦都没白费,都是值得。
后来她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也想过回家看看她妈,可是冰冻三尺一样,早没回去,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去。自从说当没生过她,她妈就没给她打过电话,也没捎过口信叫她回去。
忽然之间,她妹妹就说她妈要死了。
死。
对于玉慧来说,死这个字她经过一次。
至亲的身边人,说没就没了,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她再也看不见他,摸不着他。听不到他说任何的话,即便是吵架的话。等不到他对自己解释某一个小误会,再没有机会跟他说我原谅你。死,太决绝了,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玉慧忽然开始害怕,简单收拾了东西坐上回娘家的火车。她没有看到月儿出嫁,她没看到正月穿着她送她那双金丝蝴蝶的白皮鞋,嫁给张肇。
☆、第 9 章
正月上花车之前,回头看了一眼,就一眼,看见玉慧家大门上,特大号的铁锁,心里忽悠翻了个儿。
坐进车里,脸上一直微微笑着,一副喜气高兴的样子。还轮不到她想心事,花车缓缓开动,周围旁观的亲友邻居,左右排成两行,冲着车里的新娘招手恭贺。鞭炮声噼啪在车后方乱响,前方那个后备箱打开的车子,摄影机一直拍着整个花车,一路拍到婆家,下了车,鞭炮声再次想起。正月被这热火朝天的声音震得有些发晕,心里勉强记着怎么迈火盆,怎么样穿着高跟鞋不崴脚,花童洒了她一脸一身彩色的亮片,有一片偏偏飞进她眼睛里,她连流眼泪都没顾上,便随着张肇进了屋,端上茶敬上,跟张肇的爸爸叫爸,跟张肇的妈妈叫妈。二老乐得合不拢嘴,纷纷掏红包给儿媳。周围全都乱哄哄起哄,一直乱到她心里。
正月20岁刚出头时候,曾经幻想过这样画面。那时候的幻想,充满小女孩儿梦幻的羞怯和兴奋。她一直在想,跟对方的父母叫爸妈,是一件最最得到认同的事儿,然后,洞房花烛。那时候她想得脸都红起来,可如今面临这些,她觉得累不可支。
也不是没有感动的,只是这段时间,光是置办婚礼的东西,领证,发帖子,安排婚宴师傅,算计多少桌,用什么车拉宾客。。。一大堆的事情忙下来,似乎就为了这一天,然后,挨个桌子敬酒,给长辈点烟,给小孩子红包。等到晚间坐到床上,她与张肇一人面前一只盆泡脚。
那盆是漆红的一对儿铁盆,盆底特别大的双喜字。两双脚丫子把双喜字盖上,张肇转头瞅着她笑。正月这才忽然反映过来,这个男人,这个与他一起泡脚的男人,是她的丈夫了。
想到这,才又回暖似的害羞,小时候心心念念又好奇的洞房花烛夜,她与张肇的第一次!
到了这一刻,她才相信,张肇与她一样,活生生的第一次。
一个男人和你说他是处#男,你八成不会相信他。可当他紧张得满头大汗,哆嗦着双手,那样激动,却又生涩得几乎让人发笑,说死找不到地方。。。
正月那一夜,真真正正心里眼里只有张肇这一个人,她没有再想起玉慧。
或许潜意识里是想过的,可是就如同那把锁,看到锁的一刹那,正月已经明白……………她没有来,也不会来了!
婚后二人去了市里,结婚这样匆忙,主要因为张肇的大伯给张肇安排了一份很好的工作。可以带家属,给补助。正月反正无事可做,索性跟着他去那边照顾他。
一晃,结婚已经一个月。
张肇与正月住在市里的新房,那房子共七层,他们住在三楼东边那套南北向。
很小的两室一厅,白墙,木地板,木家具,木床。这与家里的大瓦房,大火炕一点都不同,仿佛很多东西一下子都缩小利索了。洗澡上厕所洗脸,这些统统要在洗手间完成,正月很喜欢这个可以洗澡的设施。那热水器连着煤气管道,什么时候开,什么时候热水齐备,冷热可以调节。
她打电话回家的时候,一直在想怎么装作不经意的问起玉慧,又怕老妈不喜欢,毕竟她的婚礼她都没来。说到最后她也想不出该怎么提,倒是老妈主动说起来:“月儿,咱隔壁那个玉慧,你记着不?”
正月心里一跳,声音装出平常的样子:“记着,怎么了?”
老妈好生叹了一回气:“早都说她人怎么怎么样,现如今想起来,也可怜。”
正月再顾不得矜持,忙着问:“出什么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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