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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道成!”肃雄大怒,不顾肩上的伤口,摔碎一只养鬼的陶罐,口中诵出法诀。陶罐破损的那一刻,恶鬼呼啸群出,被驱使扑向青铜短剑。鬼气覆上剑光,迅速被驱散,很快再覆上,周而复始,青铜短剑渐渐爬上裂痕,剑光随之黯淡。
“我要杀了你,取你三魂七魄,将你炼成一具傀儡!”肃雄心思恶毒,笃定对方无法逃脱,再不做半分隐藏。
季道成镇定自若,全无半分惧怕。任由肃雄在面前叫嚣,自己盘膝坐在地上,口中不断涌出黑血,控制住颤抖的双手,艰难捏出法印。本是除鬼法印,被他反其道而行,直接作用在自己身上。
青铜短剑被鬼气层层包裹,剑上裂纹更深,剑光彻底消失,再无法阻挡肃雄。
“受死吧!”
肃雄纵身飞扑向前,不料季道成额心突然绽放金光,一枚金色法印飞出,恐怖的龙气当场将肃雄击得倒飞出去。落地之后,肋骨折断,小腿也不自然弯曲。
“什么东西?!”肃雄大惊失色。
季道成动作未停,手中法印不断变化,最终合拢在胸前,口中鲜血狂涌,布满血丝的双眼睁开,在肃雄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掌心猛击向自己的天灵盖。
“季道成!”
“以我身祭,身死,魂灭,魄散!诛恶!”
风呼啸过山谷,道火以季道成为中心引燃。
恶鬼哀嚎逃窜,仍避不开飞溅的火星,仅是沾上一点,就会被当场吞噬,在火光中化成道道黑烟,彻底消散。
季道成以身祭火,肃雄重伤在身,根本无法靠近,只能眼睁睁看着耗费心血养成的傀儡一个个消失在火中,耳闻恶鬼哀嚎,心中怒火狂涌,目眦欲裂。
大火燃烧整整半个时辰,直至恶鬼被燃尽,黑烟弥漫整个山谷。
青铜短剑栽倒,令妖鬼惧怕的剑光不余半分。
季道成所在之处,仅存一捧黑灰。
肃雄艰难从地上爬起,拖着伤腿走过来,踩上那捧黑灰,沉声道:“以身祭火,以身殉,够狠!季道成,你比我狠!”
回身抓起青铜短剑,再看流淌的河水,肃雄突然咧嘴,笑容无比阴毒。他记得季道成有一个养子,如今就在青县。
“爹死了,儿子还活着。季道成,你够狠,毁我数十年心血,我就让你儿子帮我养鬼,父债子偿!”
肃雄阴笑不止,为将戏做得真,撕下一条麻衣,将季道成的骨灰收敛,又小心缠裹起青铜短剑,绑在自己背上。
做完这一切,肃雄简单处理过伤势,就拄着一根树枝,一瘸一拐向青县走去。
找到季道成的家中,肃雄表明身份,舌灿莲花,季道成的死被伪称为鬼妖做恶。
因他手持青铜短剑,又千里迢迢带回季道成的骨灰,季家人对他所言深信不疑。季家养子发下重誓,此生必除尽妖鬼,告慰养父在天之灵。
黄粱客栈中,颜珋站在屏风前,看向醒来的女鬼,道:“回来了。”
女鬼起身走到屏风前,看着尚未消失的画面,低声道:“店家,为何不……”
“为何什么?”
深邃的眸子望过来,女鬼的心思仿佛被摊开在阳光下,无所遁形。
“我……”
“你在可怜自己的仇人。”颜珋挑起女鬼的下巴,脸上的笑依旧温和,却让女鬼无端发冷,比记忆深处那一刻更冷,“你是在责怪我没救他?”
“不,不敢。”
“别急着否认。”颜珋打了个响指,两枚木简并排出现在屏风前,黑底尽被红纹覆盖,上面清晰记载着女鬼所求,“你当初所求是为复仇,如今却想要救你的仇人,当真是有趣。”
女鬼被钳住下颌,半点动弹不得。猩红的双眼对上颜珋的眸子,惊恐发现,那双眼睛极美,却像是无底的深渊,除了冷漠和虚无,没有半分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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