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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好吧好吧,多烦人闹心的孩子呀。”可这少年,却随即骄傲地昂起了小平头,身为哥哥的自尊心被充盈到了顶点。
这样的早市,青菜还带着露珠,整整齐齐地码在桌上,新鲜而精神抖擞。
可是太阳尚未升起,微蒙蒙的雾色,看不清是否有隐秘的虫眼。阿衡拿起来,里里外外地翻看了几遍,卖菜的老爷爷都皱了眉:“这姑娘忒小心了,我老王头在东市卖了这么多年的菜,哪个不夸一声菜好价廉?”
阿衡笑:“爷爷莫怪,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买菜,总要看一看的。”
言希嘟嘴,感慨万分:“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大气呢?奇怪,本少的家教,明明很到位的呀。”
阿衡抽搐着嘴角,装作没听到。
所谓家教,莫非就是整天拉着她打游戏,在她诚恳地跟他学京话时,一本正经地教她怎样骂人说脏话吗?
阿衡挑好菜,转身望向远处,却不经意看到蹲着的一个人,身旁搁着一个小笼子,笼子里是毛茸茸的一团东西。她拉拉言希的衣角,凑了过去,蹲了下来。
“姐姐,你要买小灰吗?”蹲在那里的还是一个孩子,八九岁的模样,胖乎乎的,穿着白背心小短裤。
“小灰,是它吗?”阿衡笑,指着笼子里灰色的小狗。这样的色泽,看起来脏脏的。
那小狗像是听懂了两人的交谈,微微抬起了小脑袋。长相着实普通,左眼圈一撮黑毛,有些傻气。只是,那双眼睛带着怯意和小心翼翼,隐约地惹人怜惜。
“我妈妈不让我养,她让我把小灰扔掉。可是,它还很小,没人喂会饿死的。”小孩子看着阿衡,清脆的语调有些伤心,“姐姐,我已经在这里好多天了,可没有人愿意要小灰。”
阿衡望着小狗,伸出手探到笼口,那小狗轻轻舔了舔她的食指,呜咽的声音。
她无法不理会,下了决心,打开笼子抱出了小狗,转身笑着举向言希:“言希,卤肉饭需要一个小伙伴,是不是?”抬头,却看到言希的面庞变得僵硬。
“阿衡,我对狗毛过敏。”他僵硬着开口,大眼睛看着她,完全的无措。
阿衡“哦”了一声,默默又轻轻地放回了小狗。
“姐姐,小灰很乖的,吃得很少,从不乱撒尿。你把它放到门口,用一个小纸盒养着都行……”小孩子涨红了脸,认真地开口,带着恳求。
她抱歉地看着小孩子,却不忍心再看小狗一眼。
因为,它的目光,必定熟悉到连自已望向镜子都不必。这样熟悉,却不愿再看到……
阿衡胡思乱想着,微凉柔软的掌却落在她的发间。那个少年浅浅笑着,轻轻拍拍她的头,叹气:“阿衡,你不能让它靠近我的房间,不能让它不小心睡在我的牛奶箱中,不能让它和卤肉饭掐架,不能让它抢我的排骨,不能让它随地大小便。这样,可以吗?”
这样,可以吗?
这样不必对着他如此妥协的语气,可以吗?
这样被人怜惜着宠爱着认真对待着,可以吗?
阿衡一直点着头,却不抬头。
她抱着小狗,把它轻轻圈在自已的胸口,站起身时,第一缕阳光,正冲破云层。
“言希,快看。”她轻轻拉着他的衬衣袖口,指间,是微薄凉爽的风。
那少年抬起头,虔诚贪婪地望着天际。目光中是热烈和纯净,伴着初升的日光,像是要迸发出灵魂一般的明媚,是在朝朝暮暮的相处中,必须重新看待审视的模样,美得无法无天。
“那天早上我还没有变成吸血鬼,我最后一次看了日出。我完全记得它的细节,但是我已忘记之前的每个日出。我最后一次欣赏这壮观的景色,就好像我是第一次看一样。然后我就对阳光永别了,变成了我现在的这个样子。”言希喃喃开口,转身,笑得苦涩而淡然,全然是他拽着阿衡拉着窗帘看了一下午的电影《夜访吸血鬼》(InterviewwiththeVampire)中,吸血鬼Louis的表情和语气。
阿衡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言希背对朝阳,被灿然的金光镀了一层圣洁,一转眼,却换了另一副模样,弯了流转的眉,笑容恣意放肆:“本少走吸血鬼的路,让吸血鬼无路可走……”
言希伸直双臂,却是模仿着僵尸的样子,蹦到阿衡的面前。
中西合璧的吸血鬼?什么乱七八糟的!
“啊,神经病晚期不是一天两天三四天了……”阿衡头疼,咯吱着牙,脑子一热,把手中的小狗无意识地当作了抱枕,扔向少年。
少年泪奔,到底是家教中的哪一环出了问题,养女不孝呀不孝……
小狗泪奔,上帝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绝对不会在此女面前装可怜、博取同情。换主人,我要换主人……
那一日,阳光正好。rr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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