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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二章 山不向我走来我便向山去(第1页)

朔风如刀,卷着鹅毛般的大雪,在天地间疯狂地撕扯、咆哮。天与地混沌一片,莽莽群山只剩下模糊的轮廓,如同蛰伏在白色巨兽腹中的嶙峋脊骨。冷,是唯一清晰的知觉,深入骨髓,冻结血液。

陈峰跪在没过小腿的积雪里,就在那座孤零零悬于绝壁半腰的简陋柴扉前。单薄的衣衫早已被风雪浸透,又冻成一层硬邦邦、冷冰冰的壳子,紧贴在皮肤上。他像一尊被遗忘在荒原的石像,每一次呼吸都喷出浓重的白雾,又迅速被狂风卷走。双腿早已失去了知觉,仿佛不属于自己,只剩下膝盖处不断传来的、深入骨髓的刺痛,以及一种麻木之下更深沉的、不断扩散的钝痛。身体在寒气的侵袭下剧烈地颤抖,牙齿不受控制地磕碰,发出细碎而密集的“咯咯”声。他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对抗着这股来自天地之威的碾压,将最后一点力气都凝聚在挺直的脊梁上。

三天了。整整三天,他就这样跪在这片能将石头都冻裂的冰雪地狱里。饥饿感早已被严寒驱散,只剩下一种空荡荡的虚弱,从胃里蔓延到四肢百骸。意识在冰与火的煎熬中浮沉,时而清醒,时而被冻得昏沉。眼前开始出现重影,柴扉扭曲晃动,飞舞的雪片幻化成无数刺眼的光斑。耳边除了风的狂啸,还隐约夹杂着母亲病榻前无力的咳嗽,父亲在债主逼迫下佝偻的背影……那些画面,比刀子更锋利地切割着他摇摇欲坠的意志。不能倒下,他一遍遍在心底嘶吼,哪怕冻死在这里,也决不能回去!那间低矮破败的泥屋,那个充满药味和绝望的角落,他再也不想回去!

就在他感觉最后一丝热气也要被风雪彻底抽干,身体僵硬得如同真正的冰雕时,那扇紧闭的柴扉,毫无征兆地,“吱呀”一声开了。

风雪的咆哮似乎瞬间减弱了几分。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挡住了门内隐约透出的、橘黄色温暖跳动的火光。那人身材高大,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毫不起眼的灰色旧布袍,袖子随意地挽着,露出线条紧实、布满旧伤痕的小臂。他的头发有些灰白,随意地用一根布条束在脑后,几缕发丝被门口涌进的寒风吹拂着,贴在棱角分明的脸颊上。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眼睛,并非想象中绝世高人的精光四射,反而异常平静,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映着门外漫天的风雪和陈峰摇摇欲坠的身影。那目光里没有怜悯,没有好奇,只有一种穿透皮囊、审视灵魂的淡漠。

柳沉舟只看了陈峰一眼,目光在他冻得青紫、几乎失去知觉的双腿上停留了一瞬。然后,他侧身让开一步,那动作随意得如同拂去肩头的一片雪花。

“门没锁。”柳沉舟的声音不高,却奇异地穿透了风雪的嘶吼,清晰地传入陈峰嗡嗡作响的耳朵里,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低沉质感,没有任何情绪起伏,“想进来,就自己爬进来。”

说完,他不再看陈峰,转身径直走回屋内,身影很快被那片温暖的光晕吞没。柴扉依旧敞开着,像一个沉默的邀请,更像一道冷酷的试炼。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瞬间在陈峰冻僵的心底炸开,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随即被更汹涌的绝望淹没。爬进去?他的腿……早已不是自己的了!膝盖以下的部位仿佛被冻结在坚冰之中,只剩下那钻心刺骨的剧痛证明着它们的存在。他尝试挪动,身体却像一块沉重的顽石,纹丝不动。冰冷的绝望如同毒蛇,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他看着那道门,看着门内跳跃的火光,那点温暖近在咫尺,却又远如天涯。

“啊——!”

一声嘶哑到变调的吼叫猛地冲出喉咙,压过了风雪的呜咽。那不是人类的声音,更像是濒死野兽最后的挣扎。陈峰猛地向前扑倒,整个上半身重重砸进冰冷的雪地里,激起飞溅的雪沫。他用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的双手,死死抠进身下混合着冻土的积雪,指甲瞬间翻裂,鲜血渗出,在纯白的雪地上留下几道刺目的暗红痕迹。他不管不顾,如同一条在泥泞中挣扎的蠕虫,用尽生命最后的本能,拖着完全失去知觉的下半身,一寸,一寸,朝着那道敞开的、散发着光和热的门扉,挪去。

身体在粗糙的冻土和雪块上摩擦,留下一条长长的、沾满污雪和血痕的轨迹。每一次拖动,都牵扯着膝盖处撕裂般的剧痛,每一次呼吸都灌入冰冷的雪沫。视野模糊一片,只剩下那道门,那道光。不知爬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他终于拖着自己残破的身躯,越过了那道象征生死的门槛。

门内是一个极其简陋、却异常整洁的山洞石屋。中央砌着一个石头火塘,干燥的松枝在里面噼啪燃烧,跳跃的火焰散发出足以融化骨髓的暖意。空气里弥漫着松脂的清香和一种淡淡的、难以言喻的草木药味。屋角堆着一些劈砍整齐的柴火,另一边放着几个粗陶水缸,还有一个简陋的木架,上面挂着几件同样洗得发白的衣物。柳沉舟背对着门口,坐在火塘边一个低矮的树墩上,正用一根细长的树枝,专注地拨弄着塘火,火星随着他的动作明灭跳跃。

陈峰瘫倒在冰凉的石地上,离火塘只有几步之遥,那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却无法立刻驱散他体内盘踞的严寒。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他仰起头,脸上糊满了雪水、泥污和汗水,只有那双眼睛,在火光的映照下,死死盯着柳沉舟宽阔而沉默的背影,里面燃烧着近乎疯狂的求生欲和一丝倔强的不甘。

柳沉舟没有回头。他只是拿起脚边一个粗陶碗,从旁边温在火灰里的小陶罐中舀出大半碗深褐色的、散发着浓烈草药气息的热汤。他手腕轻轻一抖,那碗滚烫的药汤便稳稳地滑过几步的距离,不偏不倚,正好停在陈峰冻裂流血的指尖前。

“喝了它。”柳沉舟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喜怒,“然后,去劈柴。院子里的柴堆,天黑前要见底。”他顿了顿,依旧没有回头,只是用树枝轻轻点了点旁边地上一个不起眼的草编蒲团,“劈完柴,坐在那里,看着火,看着水缸里的水,直到我说停。”

陈峰颤抖着伸出几乎失去知觉的手,指尖触碰到粗陶碗滚烫的边缘,那灼热感让他瑟缩了一下。他艰难地捧起碗,浓烈苦涩的药味直冲鼻腔。他闭上眼,屏住呼吸,将碗中滚烫的药汁一饮而尽。一股灼热的暖流瞬间从喉咙冲入胃腹,随即猛烈地扩散开来,如同冰封的河面骤然投入烧红的烙铁,激得他全身猛地一抽,几乎呕吐出来。随之而来的,是四肢百骸被强行唤醒的、针扎蚁噬般的剧痛和麻痒,尤其是那双膝盖,仿佛有无数烧红的钢针在里面搅动。

他闷哼一声,额头瞬间渗出豆大的汗珠,和脸上的雪水泥污混在一起,狼狈不堪。他咬着牙,没有发出更多声音。喝完药,他挣扎着想要站起,双腿却如同两根毫无知觉的木桩。他只能再次用手臂撑地,一点点挪动着,艰难地爬向堆放在角落里的斧头。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膝盖处撕心裂肺的疼痛和那药力催逼出的、深入骨髓的麻痒。

拿起那把沉重的柴斧,粗糙的木柄磨砺着他掌心翻裂的伤口。他拖着完全无法用力的腿,几乎是半爬着,挪到屋外那几乎堆成小山的柴堆旁。风雪依旧肆虐,但比起之前跪在门口时,似乎已不再能轻易将他冻僵。他靠着手臂的力量支撑起上半身,背靠着一根粗大的圆木,举起斧头。

“咔嚓!”

第一斧落下,歪歪斜斜,只劈掉一小块树皮。斧柄传来的巨大反震力让他双臂发麻,牵动着膝盖的伤处又是一阵剧痛。他喘着粗气,汗水混着雪水从额头滚落,模糊了视线。他看着那堆小山般的柴火,又看看自己无法动弹的腿,一股绝望再次涌上心头。

屋内的火光透过敞开的门扉,映照着柳沉舟依旧端坐不动的侧影。陈峰猛地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压下翻腾的绝望,再次举起斧头。

一下,又一下……单调、沉重、痛苦的劈砍声,在呼啸的风雪中,艰难地、固执地响了起来。每一下劈砍,都是对冰冷绝望的微弱抗争,都是向那道门内之火靠近的笨拙挣扎。

日子,如同山涧溪流中沉默的卵石,在单调的重复里被水流打磨,失去了棱角,也失去了对时间流逝的清晰感知。

石屋小院,就是陈峰的全部天地。劈柴、担水、看火、观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柳沉舟的话极少,指令也简单得近乎苛刻。劈柴,要劈得大小均匀,纹理顺直;担水,从山涧到水缸,来回数十趟,水桶不能晃出半分;看火,要看出火焰跳跃的韵律,感受那无形的热量如何在石屋中流转;观水,水缸里的水,要看到水面不起一丝涟漪,映照出屋梁清晰的倒影。

十年光阴,刻刀般在少年身上留下痕迹。当初那个在暴雪中奄奄一息的瘦弱孩童,身形已拔高,变得精壮结实。长期劈柴担水,让他的手臂和肩膀隆起紧实的肌肉线条,蕴藏着沉稳的力量。皮肤被山风和阳光染成了健康的古铜色。只有那双眼睛,在经历了无数次的困惑、烦躁、压抑乃至愤怒后,沉淀下来,像山涧深处的潭水,比同龄人更多了一份沉静和不易察觉的锐利。

可那份沉静之下,是日益淤积的、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憋闷。十年!整整十年!他看着自己布满厚茧、指节粗大的双手,这双手能轻易将坚硬的木柴劈成最规整的形状,能稳稳担起满满两桶水在山路上奔走如履平地。他早已不是那个在雪地里爬行的废人。可这双手,从未真正握过一把刀!

无数个夜晚,他坐在那个冰冷的蒲团上,对着水缸里平静的水面,对着火塘中跳跃的火焰,思绪如野马般奔腾。他看着师傅柳沉舟偶尔擦拭那个从不离身的、狭长古朴的??器匣子,看着匣子表面那些被摩挲得发亮的、繁复而古老的纹路,想象着里面封存着怎样惊天动地的神兵。渴望如同野草,在心底疯长,又被他强行按捺下去,化作眼底深处难以言说的焦灼与不甘。

“师傅……”一个深秋的傍晚,陈峰终于忍不住,声音低沉地打破了石屋的寂静。他刚刚劈完最后一根柴,斧头稳稳地立在脚边。火塘的光跳跃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柴……劈完了。水缸……也满了。”他顿了顿,目光不由自主地扫过墙角那个沉默的兵器匣,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弟子……弟子什么时候……可以学刀?”

柳沉舟正用一块柔软的鹿皮,细细擦拭着那个狭长的兵器匣。他的动作很慢,很专注,仿佛擦拭的不是冰冷的器物,而是某种有生命的存在。他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石屋里只剩下鹿皮摩擦木匣的细微沙沙声,以及火塘中木柴燃烧的噼啪轻响。

沉默如同无形的巨石,压在陈峰心头,让他几乎喘不过气。他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十年的忍耐,在这一刻几乎要冲破极限。

“刀?”柳沉舟终于开口,声音平淡无波,目光依旧停留在木匣的纹路上,“柴刀不是刀?水桶提梁不是刀?”他微微抬起眼皮,那深潭般的目光落在陈峰紧绷的脸上,带着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审视,“刀在哪里?你告诉我。”

陈峰猛地一窒。他下意识地看向墙角,看向那个承载了他所有渴望的匣子。

“不在匣子里。”柳沉舟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敲在陈峰心上。他缓缓放下鹿皮,目光终于完全转向陈峰,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陈峰压抑着渴望和不解的脸庞,“刀在你劈开的木纹里,在你挑起的水波里,在你走过的山路上,在你呼吸的空气里。”他的话语如同山间的雾气,缥缈却又带着沉重的力量,“刀无处不在,又无处可寻。你见不到它,说明你眼未明,心未静。”他收回目光,重新拿起鹿皮,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淡,“去,再劈一担柴。要听出木头断裂时,年轮舒展的声音。”

陈峰呆立在原地,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那番玄奥的话语非但没有解开他的困惑,反而像一团更加浓重的迷雾,将他紧紧包裹。无处不在的刀?劈柴挑水的声音?他只觉得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委屈涌上心头。十年苦功,难道就为了听木头断裂的声音?他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最终却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他猛地转身,抓起靠在墙边柴刀,大步冲出门去,沉重的脚步声踏碎了小院的寂静。

他冲到柴堆前,高高举起柴刀,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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