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絮雨一笑:“我知道。你也是。”
“倘若你有心事,无论是什么,你愿意的话,都可以和我讲,勿自己一个人压在心上。”
末了,絮雨迟疑了下,又如此道了一句。
他看着她,顿了一下,随即露出笑意:“多谢公主,我没事。”他用他一贯的平静而沉稳的声音应道。
远处坊内不知哪个街角里,传来几道隐隐的更漏之声。
夜已过半。
絮雨躺在寝床之上,等了很久。
他比往先沐浴都要久,终于罢了,披散一头乌漆长发,穿着袭白色寝衣,趿着双漆履,转了回来。
寝堂深里的明亮火烛早已灭了大半,只剩床头一片用来照夜的微微闪动的柔和的光。
隔着那一层今夜新挂的如烟似雾的轻纱,他轻手轻脚地入内,走到床前,却没有立刻登床。
仿佛是想确定她有无睡着,或者,是怕惊醒她,他隔着帐,在床前立了许久,终于,缓缓伸手,掀开了一道帐缝。
她枕着一只绣枕,闭着眼眸,正静静地蜷卧在宽床的内侧一隅里,绾作懒髻的乌发如云,松松地散落在绯红的丝枕之上。一幅锦被,松松地拉到了她的肩胸之上。
或是屋中炭火烧得过热,她睡得并不安稳,锦被漫堆,在她凝着一抹暗雪的胸颈前,翻卷出一片凌乱的被浪。
他侧身入帐,轻轻坐上了榻,转过脸,默默地凝视着身边那触手可及的双眸闭合的美人。良久,他在她预先为他留的一片足够宽大的位置上,极轻地卧了下去。
“你不盖被吗?”
屋中暖炉烧得确实很热,也经夜不灭,方才甚至叫她感到有些燥热。但如此冬夜,不盖被而眠,恐怕还是要受冻的。
发觉他躺下后便不动了,连被衾也没碰。
絮雨终于还是忍不住了,睁眸发声,提醒了一句。
他这才仿佛如梦初醒,哦了一声,睁目,偏头望了眼枕畔的她,和她那一双在夜灯昏影里显得分外大的朦胧眼眸对望了一下,垂目,翻起被角,盖在了自己的身上。
“我身上冷,怕碰到你,叫你受凉。”他又解释了一句。
“我没事。”
絮雨应。他向她微微一笑,闭了口,再次阖了眼目。
“你有无发现,屋中多了样东西,和之前有所不同?”片刻后,她看着帐顶,轻声地问。
裴萧元再次睁目。他的神情显得有些懵懂,转面,借着帐外床头那燃着的烛火透沁进来的一团昏光,隔帐,朝外看了几眼。
“是甚东西?”
他漫应,显然,此刻的他是心不在焉的。
“没什么。我随口说说。”絮雨笑了笑。
“睡罢。”
她闭眼,不再说话。
屋中一时宁静如雪。
俄而,原本仿佛已睡去的他忽然坐起身,探臂伸出帐,将床头还点着的一支照夜烛台灭了,寝堂里霎时陷入黑暗。
他躺了回来。接着,被下伸来一臂,手掌无声无息地穿过她的腰,贴在了她只着一层薄衣的背上,缓缓抚揉了片刻,她便被他轻轻搂入了怀中。
絮雨感到两片微温,触感却又好似滑凉的唇落在了她额中的旧疤之上,吻了吻。
“公主可需我服侍?”
他低沉而平缓的询声,随即在她耳边响起。
“不用了。明早还有事,睡吧。”
沉默了一下,絮雨道,若无其事的语调,掩去了此刻正在她心中升起的惆怅和失落。
他分明是体贴而温存的,便如二人此前私密相处时的他的样子。然而不知为何,片刻前的他,却令她生出一种感觉,他仿佛是在曲意奉迎,委身侍她。
他停了下来,继续静静拥了她片刻之后,在她额上再次轻吻了一下,随即依了她言,松开她,又体贴地为她掖好方才因他举动而松乱了的被角。
“也好。公主安心睡,我便不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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