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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歇的眼睛睁大,呼吸也急促起来:“阿姐,你……”她不是一条路走到黑想要留在宫中吗?他还以为,此生都没有机会宫外相见了。
“从前不见你,不看你的信,是我不好。”群青说,“下元节,你来看我。届时我会告诉你,我的打算。”
如今阿娘踪影全无,她已经将芳歇当成她在世上仅剩的亲人。
“寒霜雨露,子母转魂丹,还要什么吗?”芳歇问。
“还想问你讨一味药,只是不知你会不会配。”群青抿了一口茶,望他,“寒香丸。”
阿娘留下的纸笺中,能压制“相思引”之毒的寒香丸。
芳歇知道有药典内记录寒香丸。可当他抱着药典回来,小松道:“青姐说她有急事,借我们的内室用了。”
芳歇抱着书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猛然推开门,木窗大敞,夜风灌入,室内已经无人,屏风后只一套叠好的宫装,被月色照得像轻薄的蝉蜕。
他追下楼,四面华灯初上,灯火最璀璨的地方,正是平康坊的方向。人群中有个花娘走着,乌发高挽,露出雪颈,一条巨大烁亮的龙灯在她头顶飞舞,远处有一座极高、极亮的四层楼,便是肆夜楼,芳歇蹙眉:“阿姐!”
那娘子侧了侧脸,并未回头,消失在火树银花之中。
-
肆夜楼二层,四角的菱形灯笼全部亮起,正是来客时候,时不时便有娇笑和招呼声响起。
朝中人认得栏杆背后的郎君,都会与他打个招呼;往来乐伎,看见他的侧脸,也会以甜蜜的眼神,扭头多瞧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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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华亭一手撑着栏杆,笑着迎了来往的寒暄,目光往楼梯下面瞟,却始终没等到人出现。
自然也有一种可能,便是群青拿着他给的符信,直接跑了。
栏杆上的手指攥紧,他脸上却不显,唇边仍能对人漾出笑意。
酉时三刻,平康坊敲钟,意味长安夜晚正式开始,陆华亭最后一次冷眼看向楼梯下。
钟声嗡鸣,传入楼内的瞬间,一只高耸的发髻出现在楼梯上,随后是颈、殷红如花的裙。
听闻钟声,群青身旁的乐伎们,抱着琵琶,提着裙子,纷纷往上跑。群青许久不穿这么长的裙子,差点绊住脚,将裙挽了起来。
“为何这样穿?”待群青走到面前,陆华亭眼中几分诧异,避开目光,当即脱下自己的外袍。
毕竟是烟花巷地,他分明记得自己让尺素备了两套,有一套是普通的交领,他以为群青定然会选那套。
群青低下头,望见自己身上的碧绿金纽坦领,这乐伎的坦领比一般的坦领要低得多,露出锁骨下一大片牛乳般的皮肤,使人的目光不自觉地往这处聚拢。
群青平生最讨厌旁人干涉她穿衣,冷道:“我觉得好看。”
她平日根本没机会穿这样的衣裳,便想借机尝试。出门风一吹,她也有几分后悔,但开弓哪有回头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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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华亭不说话了。
紧接着有一个醉酒的恩客蹒跚着经过二人,望见群青,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她胸前一滑而过。群青从没来过酒肆乐坊,她头一回知道,人的目光能像触角一般黏腻,分明没碰到她,她却感觉已经有所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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