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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铺着青石板,角落里堆着几个破陶罐,一棵半死不活的老槐树杵在正中,树下摆着张缺了角的石桌。
“地契在堂屋。”老胡领着他们穿过前院,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
堂屋正中的八仙桌上供着关二爷,香炉里的香灰积了厚厚一层。
老胡挪开神龛,在后面的砖墙上摸索几下,抠出一块活动的青砖,从里面掏出个油纸包。
“给。”老胡把油纸包递给陈兴平,手指微微发抖,“房契地契都在里头,还有仓库的租赁合同。”
陈兴平接过油纸包,没急着打开,反而环顾四周。
堂屋两侧摆着几张太师椅,漆面都磨光了,墙角立着个樟木箱子,上头落着铜锁。
“胡爷这些年,就攒下这些家当?”陈兴平似笑非笑地问。
老胡脸色一僵,随即苦笑:“陈爷明鉴,这年头能保住命就不错了。我那仓库里还剩些货,您要看得上眼,都算添头。”
陈其一直警惕地盯着老胡,这时忍不住插嘴:“兴平哥,小心有诈。”
老胡可是有手榴弹的人。
他妈的,要是仓库里有一堆手榴弹,那不就更吓人了吗?
所以陈其才说让陈兴平小心点,万一老胡又使诈,可就遭了。
黑三立刻跳出来表忠心:“陈爷放心!有我黑三在,这老东西耍不出花样!”
陈兴平摆摆手,示意他们安静。
他慢条斯理地打开油纸包,里面果然是一张泛黄的地契和几张盖着红章的文书。
最底下还压着把铜钥匙,已经氧化得发黑。
“走吧,去看看仓库。”陈兴平把钥匙揣进兜里,率先往外走。
仓库在两条街外的一个大杂院里。这年头私人能有仓库的都不是一般人,老胡这仓库是租的街道办的旧粮仓,门口还挂着"红星街道第三粮站"的褪色木牌。
钥匙插进生锈的锁眼,转了三圈才打开。
沉重的木门一推开,灰尘扑面而来,陈其呛得直咳嗽。
仓库里堆着几十个麻袋,还有几个木箱摞在墙角。
陈兴平走近一看,麻袋里装的是发黄的棉花,木箱里则是些搪瓷缸、铝饭盒之类的日用品,都落满了灰。
“就这些?”黑三夸张地嚷嚷,“老胡你糊弄鬼呢?”
老胡缩了缩脖子:“去年查得严,好货都出完了。这些。。。这些是没来得及处理的。。。”
其实,老胡仓库里的这些东西,对于普通人来说,也是极好的。
毕竟,现在不管买啥,都需要票。
这些日用品,也算得上事精贵万一。
陈兴平没说话,用脚尖拨了拨地上的麻袋。
突然,他蹲下身,从两个麻袋中间抽出一本蓝皮册子。册子封面上印着“粮油供应登记簿”几个字。
老胡脸色刷地变了。
陈兴平翻开册子,里面密密麻麻记着人名和数字,最新的一页写着“9月15日,张科长,细粮二十斤,香油五斤”。
这不是普通的账本,而是倒卖粮票的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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