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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他轻叹一声,声音放得极轻,生怕再刺激到她,“只是他的镇压手段太过于偏激,引起了民愤。现在各方势力都在施压,情况棘手,但人还平安。”
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试图安抚,目光却掠过她头顶,落在火红如燃烧般的木棉树上,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许灼华紧绷的身体轰然松懈,膝盖一软几乎跌坐在地,全靠着陈鹤德搀扶才勉强支撑。、
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眼泪夺眶而出,却带着劫后余生的笑意:“说话居然大喘气,吓死我了!”
可笑容还未完全绽开,她忽然僵住了。
程牧昀平安的喜悦如潮水退去,现实的利刃重新抵住心口——即便娶了罗云樵,该来的危机依旧如期而至。
唇角的弧度慢慢消失,眼底的光也被阴霾吞噬,方才还剧烈跳动的心,此刻又坠入深不见底的冰窖,寒意顺着血管蔓延至全身。
陈鹤德喉结滚动,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蜷起,看着许灼华脸上残留的泪痕渐渐凝住。
他嗓音沙哑得像是裹着砂纸:“还有一件事,因为程牧昀暴力镇压,你也被人诬陷了,外界说你们是魔鬼夫妻。”
话音落地的刹那,许灼华瞳孔猛地收缩,沾着泪水的睫毛剧烈颤动。
她错愕地张开嘴巴,喉间溢出破碎的气音:“什么玩意儿?”
青石板缝隙里的苔藓在暮色中泛着冷意,她忽然觉得后颈发凉,仿佛有无数双眼睛透过流言蜚语的迷雾,将恶意尽数泼在她身上。
那些曾以为能用罗云樵化解的危机,此刻如潮水般反噬回来。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斑驳的朱漆里。
原以为是两全其美的计策,如今却落得两败俱伤——程牧昀的名声没挽回,自己反而被拖入更深的泥潭。
木棉树在头顶沙沙作响,艳红的花瓣飘落在她肩头,却像是沉甸甸的枷锁,压得她喘不过气。
“……”
许灼华无语极了。
“现在新海城里,很多人参与游行,说是要让程牧昀退位,但现在程牧昀的身后有司家撑腰,所以上面没人敢动他。”
许灼华更无语了,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许灼华踉跄着扶住冰凉的廊柱,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木棉树沙沙作响,那些艳丽的花朵在她眼中渐渐扭曲成狞笑的面孔。
“明明程牧昀是站在司家的对立面的……”她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怎么现在变成司家的人了?”
“那么他当初所做的一切不都没用了吗?”许灼华突然笑出声,笑声里带着绝望的意味,“以后还会被人说是司家的走狗,这屎盆子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扣过来了!”
穿堂风卷起地上的木棉花瓣,落在她肩头又迅速被甩开。
气到极点,她反而平静下来,只是嘴角挂着一抹自嘲的笑。
这世间的黑白,何时才能真正分明?
那些恶意的揣测、颠倒的是非,就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们困在其中,无处可逃。
“原来历史书上的东西不能尽信……”她喃喃着蹲下身,拾起一朵完整坠落的木棉花,花瓣的炽热触感与掌心的冰凉形成讽刺的对比。
百年后的文字无法丈量此刻的窒息,就像她从未真正读懂这个时代的残酷。
风穿过回廊掀起她的发梢,许灼华看着满地狼藉的花瓣,忽然笑了。
原来她拼尽全力想要改写的轨迹,从一开始就困在时代的掌纹里,那些被她当作“已知”的历史,不过是后人隔着雾霭的片面解读。
而她与程牧昀在这真实的洪流中,不过是两枚被命运随意拨弄的棋子,连落子的声响都被喧嚣的世道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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