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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招待所的小食堂正忙得热火朝天,准备早饭。
见姜淳于进门,掌勺的大哥探头看了一眼,问:“妹啊,吃馄饨不,皮薄大馅,老好吃了。”
姜淳于很爽脆地说了声:“谢谢大哥,那就给我来碗馄饨。”
睡了十几个小时,这个时候别说皮薄大馅的馄饨,就是给她个黑面馒头姜淳于也能啃的下。
“哎,好唻,等着哈。”
馄饨是刚包好的,热水也是现成的,大哥几分钟就把一碗撒了葱花,飘着虾皮紫菜的馄饨放到了姜淳于面前。
满满一大碗馄饨,确实如大哥说的一般皮薄馅大。
姜淳于用瓷勺先喝了一口汤,热乎乎的带着猪油香的馄饨汤落肚,饥肠辘辘的胃瞬间变得舒服起来。
这个点有些早,大部分人还没起床。
食堂只有刚才给姜淳于下馄饨的大哥,还有个四十多岁的婶子,正在一旁的案板上切大白菜。
姜淳于吃完馄饨,将碗放进一旁的水池。
正忙着包馄饨的大哥忙抬头:“妹啊,馄饨好吃不?”
“好吃。”
“那是,我这手艺可是打小跟我奶学的。”
见姜淳于要走,大哥又热心地提醒:“妹啊,中午吃猪肉炖粉条,冬瓜汤,晚上吃苞米面稀饭和白菜馅包子,到点了别忘了吃饭。”
“哎,好的,谢谢哥。”
姜淳于掀起门帘刚走出门,就听见刚才切白菜的婶子问大哥:“那不是个小子吗,你怎么一口一个妹。”
“嫂子,我不是和你吹。我可是当了八年侦察兵的,就算是只苍蝇从我面前过,我都能分出个公母,别说人……”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婶子不耐烦地打断大哥的话,“谁不知道你当了六年兵,在炊事班待了四年,又当了八年的侦察兵。”
“嫂子,说话就说话揭啥短……”
身后的声音慢慢远去,姜淳于双手插兜站在院子里,对着天空呼出一串白色的雾气。
出了招待所的大门,姜淳于并没有去坐公共汽车,而是选择步行。
京城这边的雪应该下了有一段日子,路上是干的,路边却还堆满了积雪。
姜淳于选的招待所,离她的房子不算远,步行也就半个小时左右的路程。
不熟悉的街道,陌生的人。
姜淳于双手插兜,别走别看,反正她知道大概的位置,只要方向不偏,基本不会错到哪里去。
65年的冬天好像特别冷,大街上的人都是行色匆匆。
新年的气氛并没有让人多出多少欢喜,反而更多的人目光躲闪脚步仓促。
路过一条巷子,姜淳于随意地拐了进去,刚走到一半,就听见一阵哭喊声。
很快,几个红小兵扯着一个穿着碎花棉袄的女子,一把从院子里推了出来。
三十来岁的女子,穿着合体的棉袄,原本应该是优雅大方得体的。
此刻的她,一边长发披散,一边长发被人用剪子绞的七零八落,比狗啃的还不如。
姜淳于停下脚步,看着这群十几岁的红小兵,骂骂咧咧拖拽着旗袍女子,向着巷子的另一头走去。
敞开着大门的院子里,七八岁的女孩子,紧紧抱着个四五岁的男孩,连哭都不敢大声。
时代中的一粒灰,落在个人身上,可能就是一座山。而我们偏偏处在一个尘土飞扬的时代之中。
姜淳于狼狈地转身,闭着眼跑出了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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