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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在那里?”
谢琢光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金瞳如电,直直刺向竹林。
水月澈浑身一僵,还未来得及逃,一道剑气已经划破竹叶,逼得他踉跄跌出。他狼狈地摔在地上,抬头时,正对上乌竹眠微蹙的眉。
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丝困惑:“你是何人?”
水月澈立刻伏低身子,额头抵地,声音颤抖:“弟子……弟子只是路过,绝无冒犯之意!”
他的姿态卑微至极,像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谢琢光冷冷看着他,指尖还缠绕着乌竹眠的一缕发丝,语气淡漠:“剑阁重地,闲杂弟子不得靠近,你不知道规矩?”
“弟子知错!”水月澈重重磕头,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弟子只是……只是仰慕神女威仪,想远远瞻仰,绝无歹意!”
他低着头,眼底却翻涌着扭曲的恨意。
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高高在上,而他只能跪着求饶?
乌竹眠看了水月澈一会儿,最终轻轻叹了口气:“罢了,你走吧。”
谢琢光眉头微皱,似乎想说什么,但乌竹眠轻轻按住了他的手:“一个弟子罢了,不必计较。”
水月澈连连叩首:“多谢神女宽恕!多谢神女宽恕!”
他低着头退下,姿态谦卑至极,可转身的刹那,脸上的表情却骤然扭曲。
他们甚至不屑于追究他,就像对待一只蝼蚁,连碾死都觉得多余。
水月澈踉跄着冲进竹林,锋利的竹叶在脸上划出血痕也浑然不觉,直到跑出很远,他才瘫软在一棵古树下,大口喘着粗气。
袖中有什么东西硌得他生疼,她颤抖着摸出了那枚染血的玉佩,乌竹眠那日随手给他的信物,玉佩上的“眠”字在那日被他的血浸透,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
水月澈攥紧玉佩,这才拖着僵硬的身体回到自己的小屋,关上门,终于压抑不住胸腔里翻涌的暴怒,狠狠一拳砸在墙上,指节渗出血来,却感觉不到疼。
“凭什么……”他低低地笑起来,笑声嘶哑,像恶鬼的呜咽:“凭什么他们能那样亲密……而我连看一眼都是罪过?”
这一刻,水月澈终于明白什么是万蚁噬心。那些亲昵的触碰,温柔的低语,缠绵的目光……每一幕都在他脑海中反复回放,像一把钝刀一点点凌迟着他的神经。
烛火摇曳,他站在铜镜前,昏黄的光映在镜面上,将他的脸照得半明半暗。
镜中人五官平凡,不丑,但也绝称不上俊美,鼻梁不高不低,嘴唇不薄不厚,下颌线条柔和得近乎平庸,是一张丢进人群里就会立刻消失的脸。
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水月澈微微凑近镜子,指尖抚上自己的眼尾,瞳色偏浅,像是掺了金的琥珀,在烛光下泛着妖冶的光,眼尾微微上挑,睫毛又密又长,垂眼时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抬眼时却如刀锋般锐利。
他盯着自己,忽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
镜中人的表情顿时变了。
那双本该怯懦无害的眼睛,在笑意和恶意浮现的刹那,骤然变得危险起来,瞳孔微微收缩,眼尾上挑的弧度更甚,像是某种蛰伏的野兽终于露出了獠牙。
妖异、蛊惑、令人不寒而栗。
如果他水月澈也能有一张剑灵那样的脸……
如果他也能得到乌竹眠的目光……
想到这里,水月澈忽然笑了,手指抚上自己的脸颊,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他轻声念着她的名字,像念一句诅咒:“神女,总有一天……我要让你的眼里,只有我一个人。”
哪怕要剥下别人的脸皮,哪怕要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水月澈突然笑了,笑声在空荡的屋内回荡,像厉鬼的呜咽,他弯腰捡起一块锋利的镜片,在昏暗的烛光下反复端详。
窗外,一轮血月悄然升起。
那年,大唐的军队向西走得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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