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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落缓缓收回了手。
他面前这个勉强立在水中的“炎珠”,体表那些不断劣化加深的裂痕深处,涌动的已不再是灵魂的伤痕,而是属于他的、粘稠如沥青般的黑暗妖力。
冰冷的河水持续冲刷着她的双腿,奈落最后那滴深紫色的粘稠妖毒已彻底融入她后颈裂痕深处。
嗡……
一阵沉闷的回响并非来自外界,而是她躯壳内部所有奔涌的“伪生命”脉动在毒液的最后一笔勾勒下。
奔流的妖力不再像之前那样狂暴撕扯,而是沿着他预先雕刻好的通路,冰冷、滞涩、却无比稳定地运行起来,如同精密齿轮咬合着预定好的刻痕转动。
她后颈那道如同蛛网般爆开的暗紫色裂痕,此刻不再是伤口,而是一个纯粹的接口。
妖异的光芒稳定下来,不再刺目,只在深处流转着一层如同凝固沥青般、不含丝毫杂质的深紫幽光。
与之紧密相连的傀儡线——那根无形无质,却比任何钢铁锁链更牢固的契约之丝。
它彻底完成了蜕变,不再仅仅是传递力量的媒介,而是成为了这具“容器”重新定义的生命线,源头牢牢系在奈落的意志核心。
覆盖全身细密裂纹深处透出的紫光,被强行约束,那些裂痕的边缘不断向内坍缩、劣化。
失去了所有玉石的细腻光泽,变得如同风干千年的河床淤泥开片,粗糙、脆弱,却又牢牢焊死在妖力构建的冰冷骨架上。
裂纹深处流淌的也不再是混乱的能量,而是浓稠如实质、散发着绝对死寂的奈落之力——
这力量不再激发炎珠的痛苦或反抗,仅仅是维持冰冷运转的源能。
肌肤之下,那些曾经在剧烈恨意中如熔岩般流淌的瑰丽窑变纹路,此刻被强行覆盖、固化。
被奈落的深紫妖毒覆盖后,那些纹路变得如同劣质瓷器烧窑失败后形成的病态瑕疵,僵硬、呆板,像是印拓在粗陶胎体上模糊不清的印痕。
曾经澎湃的、属于“炎珠”的力量源点,那粒朱砂般的眉心。
被一道从后颈蛛网裂痕边缘蜿蜒爬来的深紫色刻痕粗暴覆盖、贯穿,如同一条冰冷的锁链钉死了最后可能的风眼。
那处代表她存在核心的印记,色泽瞬间变得污浊暗淡,如同干涸凝固的陈旧血点,死气沉沉。
她的双眼中,最后一缕源自灵魂的挣扎残迹彻底消散。
琥珀色的琉璃质似乎失去了所有内在的光,蒙上了一层灰白色的翳,如同被遗弃千年的古墓器皿上沾染的湿泥,浑浊,再也照不进任何东西。
她静静地站在冰冷的河水中,火红的釉彩长发湿漉漉地披散,勾勒出颈部优美的、无生命的线条。
奈落朝下游的方向随意地踏出了一步。
哒。
极其轻微的石块滑动声。
就在这声音响起的瞬间——
炎珠那僵直的身躯,如同最精密的接收器捕捉到了启动的源头频率。
空洞的眼瞳微微转向奈落刚刚离开的位置,脸上覆盖的瓷肌没有任何波纹,连一丝涟漪般的情绪都没有。
然后,她动了。
不是被傀儡线生硬地拖曳,而是一种全新的、滞涩却无比精准的模仿。
同样大小的步伐,同样冰冷僵硬的落脚点。
她的脚尖踩上奈落刚刚经过的那块光滑河石,位置分毫不差,连那微小的溅水弧度都模仿得如同复刻。
脚下湿滑的触感无法再激起她平衡本能的调整,傀儡线的绝对指令接管了一切动作驱动,驱使着她像一个被无形支架撑起的、关节打了蜡的陶偶,精确复制前者的轨迹。
第二步踏出。
第三步。
奈落没有回头,他走向岸边一片相对干净、裸露着黑色石面的河滩。
炎珠亦步亦趋。
湿漉的赤发贴着她开裂的后颈,水珠滴落,在脚下的石面上晕开深色的圆点。
她走过的地方,浑浊的河水搅动着沉淀物,留下她瓷白足尖踏过浅洼的短暂浑浊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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