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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陈加吉的话,陈靖韬有些不解。
自己是去赈灾,本意是好的,为什么又会跟党争扯上关系?
况且自己这么做,也是为了灾民,不是好事吗,怎么还会被人记恨?
陈靖韬不懂。
让他治病修道,他是擅长,但这些弯弯绕绕的门道要让他专研,实在是太难为他了。
陈加吉解释道:“要想推行改稻为桑,那需要什么?就要把农户逼迫成桑苗户啊,可你觉得,农户希望自己的田亩里都种上桑树吗?”
“你别看严嵩算盘打得特别响,说什么桑田的利润比农田高,粮食由外省调拨之类的话,看似很完美,但实际上漏洞百出。”
“你想想,桑苗从成长到桑田,再到取桑叶喂养蚕虫,再到取丝织布,这其中需要多少工序,需要多长时间?”
“百姓们也不傻,这段等待的时间里,他们没钱没粮,那该怎么熬过去?听起来改稻为桑很赚钱,可有哪个大户人家能有存粮扛这么长的时间?什么桑田赚钱的,远不如田里真金白银的庄稼实在。”
“百姓们不愿意,那实施改稻为桑政策的官员就犯难了,毕竟这是皇帝亲自颁发的国策,要是执行不好,罚个执行不力的罪过是小,严重一点这官就甭做了。”
“所以,如果这场灾祸是天灾,那对于施行政策的官员来说,就是一场天大的造化,百姓们没粮食了,饿急眼了,他们就可以用十分微薄的价格,从灾民手里将田亩买过来,自己施行改稻为桑,日后如果这政策赚钱了,这些钱大部分也都能流落他们的口袋里。”
“至于灾民后续有没有田可以种,那关他们的事吗?反正钱到手了,皇帝的国策也完美实施了,死个把灾民算什么?贱如草芥的命,在他们眼里完全不值一提。”
“而如今你想要赈灾,想要让灾民存有希望,让他们能挺过这段灾情,那不完全就是动了那群人的利益吗。”
“现如今后背那群人巴不得饿死的灾民越多越好,被逼得卖田买粮的灾民求着他们买田,那才是他们最想看见的。”
陈加吉推敲这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哼哼的出声,最后补充道:“所以啊,你虽然觉着,自己去赈灾了,是件好事,但也不是谁都乐意见到这样的好事发生的。”
“你现在的任何行为,都有可能激发党派之争,甚至可能成为事件的导火索,不清不楚的变成棋盘上的棋子,被人暗地里下刀。”
“我劝你不要管,不单单是灾区危险,更重要的还是这个党派之争!”
陈加吉哼着声说了许多,虽然他对这件事的具体情况不清楚,但对于一些官员的想法,却猜的十分透彻。
这个时代,就是一个吃人的时代,官员吸百姓的血、吃百姓的肉,为了利益,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
或许有些话陈加吉明面上不敢说,但私下里,他基本能肯定,这堤坝损毁的事情,绝对不是什么天罚,而是有人存心搞事!
要不然以前十分安稳的堤坝,怎么可能在这个节骨眼说塌就塌?
听着这些话,陈靖韬眉头紧锁,双眼之中甚至还隐隐有些怒气。
他实在想不到,身为朝廷命官,本该为国为民,可到头来,怎么全都进钱眼子里了?
只可惜,心中虽然愤怒,可他却也没什么办法。
正如陈加吉所说,自己只是一个道士,能做的实在有限。
党派之争,不是他一个小道士能介入的。
但……
回想着刚才奏折上写的灾区报告,陈靖韬并不想就此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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