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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第2页）

六七名店伴，高声大叫：“大声杰，截住他！此人食霸王饭，尚把亚九打伤也。”

庄客之中，有一个高大佬，双臂巨如木柱，黑毛茸茸，轰然而应，声如巨雷，一个箭步，从木桥上标下，拦住去路。

白云彪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勃然大怒，举起手中宝剑，向大声杰迎头劈落。大声杰一闪，闪过一旁。白云彪乘机冲出重围。不料庄内锣声大震，嘭嘭嘭几声，震动远近。庄前庄后，拥出几十名乡人，持木棒刀剑，四面包围。白云彪无路可逃，只得把心一横，一不做二不休，舞动手中宝剑，竭力抵挡。

白云彪技击精通，一把宝剑，前后上下，乱打一通。只见白光一团，滚来滚去，连人影也不见了。众庄客不敢上前。

正在剧战之间，庄内奔出一男子，年已五十左右矣，须长五寸，面貌慈祥，身穿绉纱团龙长衫，白袜黑鞋，似是庄主模样，喝令众庄客不得动手。众人闻言，果然一齐停战，纷纷退开。

男子详视白云彪一会，问庄客大声杰曰：“亚杰，汝等因何自恃人多，而欺单身过路客人也？”

大声杰一指店伴曰：“启禀赵员外，并非我等以人多欺人少，据亚德言，谓此人食了霸王饭，尚把亚九打伤，故协力将之捉拿惩诫耳。”

原来店伴中，有一名亚德者，当即对男子曰：“赵员外，此人食去酒肉饭之后，不特不结账，反打亚九之头洞穿，逃跑至此也。”

男子问曰：“亚德，这位客人，究竟食去多少银两？”

亚德曰：“有限，不过三钱六分而已。”

男子曰：“区区小款，在此大惊小怪。亚德，此数由我清找，汝等快快回去。”

众店伴曰：“若赵员外负责找数，那就多谢了。再见。”言毕，一拱手，笑嘻嘻而去。众庄客亦一哄而散。

白云彪穷途末路，遇着这个恩人，心中颇为感激，徐步上前，抱拳见礼曰：“鄙人与员外陌路相逢，而竟如此慷慨仗义，此恩此德，没齿难忘，请问员外贵姓高名，好待将来有机会，定当图报也。”

男子亦拱手还礼曰：“此区区小事，望贵客切勿介怀。鄙人姓赵名善南，乃此庄之庄主也。贵客一貌堂堂，器宇不凡，非长贫贱者，请问贵姓高名，因何一寒至此也？”

白云彪闻言，不禁感触愁怀，自悲身世，英雄之泪，滴下两点，长叹一声曰：“唉！赵员外休问此中事，问起来殊令鄙人悲愤欲绝也。鄙人本是姓刘，名凤刚，广东人也，自幼父母双亡，得此地白莲观白莲道人收录为徒，抚育成人，赐名白云彪，排列第四名好汉，精通技击，略懂剑法。前日一时迷惘，误杀师弟白云燕，为师尊所迫，逃之出外，一时忘带银两，故迫得出此而已，非有心食霸王饭也。”

赵善南喜曰：“哦！我估道是甚么人，原来是白师傅。鄙人生平最好结交天下英雄，白师傅不弃，请入敝庄小住，饮杯烧酒，共话衷曲如何？”

白云彪以孑然一身，并无长物，天壤茫茫，不知何处是归宿之地，今得赵善南相邀，正中下怀，希望得赵善南帮助多少银两，再谋出路，当即答允。赵善南大喜，即带着白云彪回到赵家庄来，入到客厅，延之坐下，亲自献上清茶。

茶罢，白云彪举头一望，不禁暗吃一惊。原来客厅正中，挂着一幅人像，鼻正口方，英雄纠纠，此人像非他，正是仇人洪熙官也！人像之上，题着“恩同再造”四个大字，书有“赵善南敬题”五个小字。

白云彪心想，赵善南一定与洪熙官相熟，今用甜言蜜语，诱我来此，莫非暗下毒手乎？

赵善南见白云彪望着洪熙官之像，有诧异之色，乃为之解曰：“白师傅，此乃少林英雄洪熙官师傅也。敝庄前时，所有土地，曾被邻村林家庄，串通峨嵋、武当两派之人，恃强霸占。敝村兄弟，无地耕种，贫苦万状。后得洪熙官师傅，路见不平，仗义相助，把武当、峨嵋两派之人征服，将田地收回，敝庄今始安居乐业，足食足衣。纪念洪熙官之功，故把其像悬挂于此，以示不忘。闻得洪熙官因敝村之事，又与白莲观之人发生争执，白师傅为白莲观之人，当知其详也。”

白云彪曰：“实不相瞒对赵员外讲，我乃洪熙官之对头人也，曾与之剧战，不下十次之多。初以为洪熙官是个绝无义气之人，今闻赵员外所讲，洪熙官确是一个大英雄。我此次与洪熙官作对，及今思之，殊属不合，然已后悔无及矣。”

赵善南曰：“现在后悔，尚未迟也。洪师傅与我，感情最好，我亦时有到少林寺进香。白师傅现已离开白莲观，已非仇敌，变成老友矣，待我明早到少林寺请洪熙官到来，与白师傅共谋一醉，化干戈为玉帛，做过一个好朋友如何？”

白云彪曰：“恐洪熙官不原谅我耳。”

赵善南曰：“白师傅放心，此事全在我身上，老夫常当为汝等撮合也。”

白云彪斯时，已遭白莲女遗弃，恐白莲道人痛责，悲愤之下，把心一横，答应赵善南所请。赵善南大喜，立即殷勤接待，辟一所精美房舍，为白云彪下榻之所，沐浴更衣之后，劏鸡杀鸭，款待周到。白云彪做梦也想不到，绝路遇贵人，因此心中十分感激。

翌日清早，赵善南使庄客大声杰送信一封，到九莲山上少林寺中，交与洪熙官，一面预备美酒嘉肴。大声杰拿着赵善南之信，来到少林寺，洪熙官正与过江龙、陆阿采、周人杰、舂米六等，谈论白莲道人之事，忽寺僧入报，谓赵家庄赵员外有信交到。

洪熙官接过来信，拆而视之，只见信上写曰：“熙官师傅台鉴。不晤英姿，倏已多日。每当月落屋梁之候，时切蒹葭秋之水思。兹有启者，白莲观白莲道人高足白云彪，与弟邂逅相逢，一见如故。白师傅英姿飒爽，义气过人，弟留居敝庄，时与谈及洪师傅忠义贯天地，不胜倾慕之至，只因前曾与洪师傅一度误会，结下冤仇。弟以两方皆属至交，愿任鲁仲连，故特预备薄酒，请希于本日申刻，偕色空大师、阿采、阿六两师傅及令公子令徒等，驾临敝庄，杯酒言欢，以释前嫌。尚希不吝玉趾是幸。弟赵善南拜启。”洪熙官阅罢该信，即递与过江龙、陆阿采等。

过江龙一读该信，鼓掌哈哈大笑曰：“善哉善哉，我等大功吿成矣。此次白云彪无意中投到赵家庄来，此天助我少林也。”

洪熙官曰：“色空师侄，且勿喜欢也。白云彪此来，莫非有诈否？”

过江龙笑曰：“洪师叔太多疑矣。白云彪此次，必是因为当晚听了我之说话后，回白莲观时，与白云燕争风呷醋，大起冲突。古来不论英雄孺子，最难放过者是女色。白云彪眼见美人被夺，含恨于心，故于前日在猛虎林中，乘众人不觉之际，一剑取白云燕性命，不料回去之后，被白莲道人发觉，逐出山门。白云彪与赵善南相遇，遂留住庄上。今赵善南约我等前往，正好乘此机会，向白云彪鼓其如簧之舌。白云彪方今穷无所归，必为我等所说服，而投入我少林门下。如此这般，必能大破白莲观矣。”

洪熙官、陆阿采、舂米六、周人杰等，一致拍掌叫好，立即决定，恐白云彪思疑，不便人多前往，只洪熙官、过江龙二人，便装而往，不带军器，以示清白。

是日午后，过江龙穿了件长僧袍，布袜麻鞋；洪熙官亦换上一件绉纱长衫，黑缎小褂，白袜黑鞋，瓜皮小帽，手摇白纸扇，一派斯文气概，乘着两乘山兜，由少林寺下山，到赵家庄来。未到申刻，已到赵家庄上。

白云彪正在书斋中，观看历代英雄传记。赵善南不便预先惊动，只带同众庄客，出外相迎。洪熙官、过江龙二人，前曾协助赵家之人，与林家械斗，居留多月，与众庄客，均甚稔熟。众人一见，笑嘻嘻拱手相迎，延洪熙官、过江龙二人，入到客厅坐定。

赵善南曰：“洪师傅与色空大师两位，老夫之信，想已过目矣。”

洪熙官点首曰：“已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