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文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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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荏苒，过了三日，是日清晨起来，白眉道人谓各门徒整顿服装，执齐军器，定辰时出发，前往光明寺峰下，与洪熙官算账，吕文英大喜，个个磨洗刀枪，束紧腰间绉纱带，准备厮杀。史云娘病势略有好转，吕寄尘乃依依不舍焉。各人略备早饭，白眉道人身穿短僧足踏芒鞋，背挂宝剑，带领着吕文英、吕寄尘、史天雄、云海、韩清平等门下众徒，一共十多人，浩浩荡荡向大峨山南光明峰直落，众人脚力强健，顷刻已到。来到光明寺前，只见山门大开，殿宇寂寥，小鸟三五跳跃于天阶中，吱吱而叫，吕文英想飞步冲入，白眉道人连忙喝止曰：“文英贤徒，今与我派敌对者，乃洪熙官也，光明和尚虽为佛门中人，窝藏洪熙官在寺内，但与我派前日无冤，今日无仇，不必入内惊扰，待贫道约洪熙官出来，一决雌雄可也。”白眉道人言毕，大叫一声：“静修贤徒何在？”言未毕，背后传出一个少年道人，至白眉之前顶礼，问一声：“师尊有何事吩咐？”白眉自背后，拾声拔出一把明晃晃的宝剑来，递与静修曰：“贤徒持此剑为信，直入寺内，约洪熙官小子出来相见！”静修轰然而应，接过宝剑，迈步行入光明寺来。越过天阶，跑上大雄宝殿，高声大叫：“洪熙官出来相见！”洪文定方在殿后廊下练习武技，闻声出现，见是一个少年道人，举剑大叫，急喝问何事，静修曰：“细佬，汝立即叫洪熙官出寺外，白眉道长到来也。”洪文定曰：“野道人，汝是何人，做乜咁大胆，竟敢叫叫声，洪大师傅冇汝咁得闲，白眉道人若果想决雌雄，请入演武馆场上可也。”静修曰：“敝师尊睇光明寺和尚面上，未有人来取汝狗命，已经给面汝，洪熙官若果不出来，我等放火烧寺矣。”洪文定把眼一碌，喝曰：“野道人，我等岂惧汝耶，出去先，等阵就来，如有畏避誓不姓洪！”洪文定言毕，立即飞奔入寺内禅房中，见洪熙官、云中子、方永春、骆小娟、黑面清等，方在谈论峨嵋派之事，各人不见白眉在三元观内应战，正在诧异，见洪文定奔入大叫曰：“父亲，白眉妖道又来挑战矣，现在寺门外矣。”洪熙官喜曰：“踏破铁鞋，总无觅处，今日得来，不费功夫，白眉妖道竟敢到来挑战，末日到矣。”云中子曰：“否，星圆长老曾言，荼?花谢之日，是南山星殒之时，今只是巳丑年未日，距荼?花谢之日，尚有两月有多，白眉道人尚命不该绝也，洪熙官师兄不可不防！”洪熙官曰：“虽然，但我人强马壮，而洪文定等与胡亚彪之鹤拳猴拳，均已有长足之进步，又何畏白眉妖道也哉？汝等立即装身，随我出去，与妖道拼个死活也。”众人应声曰：“得，一于做瓜妖道。”于是纷纷束上罗纱带，执起军器，冲出寺来。洪熙官曰：“咪行住，尚要听我一言。”众人急止步，洪熙官曰：“白眉妖道诡计多端，今次来犯，必分前后左右四路而来，我等一支人马冲出，必中其计。我与阿清负责中门；云师弟与小娟、咏春负责寺左；文定、人杰、阿彪负责寺右，三路杀出。若把白眉杀退，则仍留在光明寺；若失败呢，则在峨嵋禅院中星圆长老处相见可也。”众人诺之。洪熙官提起宝剑，黑面清则执起一条铜扒，师徒二人，从大雄宝殿，冲出山门。云中子洪文定等则分两队越墙而出，静悄悄伏于草莽中，静候机会，杀出接应。洪熙官一踏脚出寺门，只见草地之上，已经站着十多个人，有俗家有道士，白眉道人当中而立，乃峨嵋派之人也，洪熙官黑面清二人，飞步而出，立于石阶之上，洪熙官把手一拱曰：“白眉师伯，别来无恙耶，师侄想念久矣。今日师伯驾临，一定自知末路到矣。”白眉道人未有发怒，冷笑道：“哼，洪师侄，汝可谓斗胆之至，目无尊长，残杀同门，屡屡与师伯作对，师伯今日到来，念与令师至善，有同门之盟，仰礼祖师虚无之旨，特许汝以最后觉悟机会，从今日起，洪师侄立即率领汝之门下众徒，即返广东，改过行善，不得再来与我派作对，以后两家相安，若如不然，先取汝之首级。”洪熙官曰：“白眉师伯须知，师侄奉少林祖师遗志，以打倒清虏，铲除恶势力拯救黎民为职志，而师伯竟然袒护贪官污吏，勾结官府，与我作对，若不打倒汝，则我之反清复明之志必无成功，而黎民在恶势力压迫下，终无翻身之日也。是以不远千里而来此，专为此事，师伯如想与师侄讲和，请先遗下汝之首级，以谢全国之黎民……”洪熙官言未毕，白眉道人勃然大怒，厉声喝曰：“逆畜生死到临头尚敢在此胡言乱语耶？师伯今日到来，特取你狗命！”洪熙官亦喝曰：“妖道，我岂惧汝耶？我洪熙官天不怕，地不怕，更不怕你妖道恃人多也。”白眉道人曰：“恃人多而欺尔人少，不是英雄。洪逆畜，放马过来，贫道并不惧尔也。”白眉道人言罢，把手中宝剑，向后凌空一抛，吕文英在后双手接过，白眉卷起双袖，逐步而前，喝一声：“洪熙官敢与贫道比拳乎？”白眉道人此言，尽知洪熙官之洪家拳，虽然利害，但究属外家功夫，实不能破其罗汉千斤闸之内家功矣。洪熙官明知自己之洪家拳不能破白眉，但知其死角在眼睛，自己身手快捷，拳脚灵活，亦能破白眉之内功也，当下慨然应曰：“妖道与我比拳耶？好！”立即慨然把手中宝剑，递与黑面清接过，卷起双袖，露出粗壮手臂上两条火烙蚊龙来，飞马直至白眉之前。白眉道人正中下怀，大吼一声，一拳一个巨龙出海，向洪熙官当胸打来。洪熙官左手一招，抓住白眉之拳，右手一只鹤嘴，直向白眉双眼插来。白眉道人把头一侧，跟着右手一个擒拿手，一手想把洪熙官之拳抓住。洪熙官见一拳落空，拾声退马，跳出圈外，两人第一个回合已完，吕文英吕寄尘二人，分立白眉左右两旁，想标马直出助战，白眉道人喝曰：“你两人不必动手，战一洪熙官，为师一人足矣，如须帮手，岂算英雄哉？”白眉道人言毕，又飞马直取洪熙官，使出黑虎偷心之势，向洪熙官进击。洪熙官再退马，白眉道人立即改变拳法，使出峨嵋飞蝗步，凌空而起，左右双脚齐飞，向洪熙官上胸打来，“迫扑”两声，快而有劲力，若果为其一脚打中，必定胸骨尽碎，当堂瓜得。不过洪熙官亦非弱者，一见白眉耸身飞起，急又退马。白眉之飞蝗步第一着落空，就地翻一跟头，第二着又向洪熙官打来。洪熙官又退后，洪熙官此再三退马者，想据拳经中所讲，疲敌人之势，而俟机反击也，故洪熙官退后以避。白眉道人见洪熙官未有再还击之力，放胆直前，洪熙官路退后，白眉紧紧相追。退至光明寺之左边，洪熙官摆出一左弓右箭马，搭起铁手桥，俟白眉道人迫近，“我妻！”大喝一声，右手一个鹤嘴拳，向白眉两眼插上。白眉左手一拨右脚飞起，一个金鸡独立，打向洪熙官阴囊之上。洪熙官急转马，正待还击。光明寺侧突然闪出三人，大叫：“妖道休得逞强，少林派全体人马在此！”言毕，云中子已经訧地跃起，举起手中宝剑，直插白眉眼睛。白眉急侧头避过，方永春、骆小娟二人，从左右杀出，把白眉围在核心。光明寺前，白眉门徒吕文英、吕寄尘、史天雄、李雁良等见状，连忙上前相救。吕文英一把单刀，敌住云中子。吕寄尘则敌住方永春。史天雄、李雁良，双双夹攻骆小娟，两方人马，展开大战，杀得天愁地暗，日色无光，黑面清急把手中宝剑，递与洪熙官之后，举起单刀，直取李雁良，十个人杀做五堆。光明寺右侧，洪文定、胡亚彪、周人杰三个细佬，闻得寺中喊杀声大震，连忙杀出，不料又为云海道人、韩清平等十余兄弟敌住。洪熙官一把宝剑，向白眉双眼进迫，寒光闪闪，快如闪电。白眉道人自恃技艺高强，徒手肉搏，洪文定与云海道人剧战多时，不见白眉在此，想必是在寺左厮杀也，就地一跃，跳出圈外，向寺左飞奔，果见白眉正与洪熙官杀得难解难分。洪文定一见仇人，怒发冲冠，使出轻功绝技，一跃而前，与白眉相距只有五六尺左右。斯时也，白眉正与洪熙官剧战万酣，洪文定拾声跃起，状如白鹤冲天，一跳，跳在白眉之肩上，右手两只铁手指，正待插入由眉之眼睛来，取其性命，不料白眉一方因为技艺高强，一方因为命未该绝，左手一插，揸住洪文定之脚，发力一抛，洪文定之铁手指尚未插到，已为白眉一抛，立足不稳，抛开二丈多远，打落山岩之下。尚幸洪文定年少身轻，轻功利害，跌落崖下，载于树枝之上，未有损伤。云海道人本来追杀洪文定，及见洪文定抛落崖中，见吕文英与云中子厮杀，战力不支，急上前相助。两人夹着云中子，云中子一把宝剑，力敌二人，毫无惧色。洪熙官见洪文定抛落崖下，不禁大惊，一着慌，剑法突乱。白眉飞马冲前。洪熙官迫得后退，云中子、方永春、骆小娟、黑面清等，见洪熙官向后撤退，亦竭力掩护逃走。韩清平率领十余人，追杀胡亚彪、周人杰，二人众寡不敌，亦飞身向寺右狂奔。韩清平一路追来，至光明寺后，与洪熙官等会合。云中子一把宝剑，挡住后阵，陆续退向大峨山南。白眉紧追不舍，云中子大怒，伸手抓腰，腰间有血滴子短剑四把，伸手摸出一把明晃晃白短剑来，把手一挥，利剑直向白眉眼睛射到，白眉一闪，避去其剑，不料第二把又到，史天雄立于白眉之后，闪避不及，正中咽喉，深入二寸，仆倒地上。白眉大怒，就在门徒手中接过宝剑，施展轻功，耸身一跃，跳在云中子之后，一剑向后脑砍下。云中子觉后剑风卷到，连忙一跃，避过其剑，与洪熙官向山南进奔去了。白眉道人追之不及，懊丧而回，抱起史天雄，经已气绝矣。白眉道人与吕文英众师兄弟，为之哀感不已。吕寄尘亦忧伤不安，尽恐史云娘伤心，怨其不能保护兄长也。然而人死既不能复生，亦徒自伤感而已。白眉道人吩咐众门徒，把史天雄之尸首，抱回金光顶上。史云娘一见，当堂晕倒，众人连忙用药油救起。史云娘泣曰：“侬之祖及一兄一妹，均丧于少林之手，今哥哥又再不幸遇难，剩下侬一人，侬亦无面以见人矣。”言毕，痛哭不已，经众人苦苦相劝，悲始稍杀。白眉命人把史天雄之尸体，葬于金光顶下，白杨衰草，益增加史云娘之怅惘。是夜，吕寄尘在庐舍中，躺在床上，星光从树叶窓际射入房中，辗转不能成眠。闻有嘤嘤啜泣声，山风吹过，隐隐可闻，吕寄尘侧耳而听，此声发自邻舍，似为史云娘之声也，寄尘不禁五中欲裂，惶恐不已，愈听其声而愈凄凉。乃爬起床，回视房中众弟兄均已熟睡矣。乃静静而起，蹑足出房外，奔过邻舍来，到史云娘之房外，则泣者果为史云娘也。乃轻轻叩门，史云娘问曰：“是谁？”吕寄尘低声应曰：“我也，请史师妹启门！”史云娘曰：“现已夜静更深，山风凄凉，吕师兄不怕着冻耶？到来何为？”吕寄尘仓猝间应曰：“史师妹请开门，我已为你想得一复仇之计矣。”史云娘扶着病体，懒慵慵而起，启门延入。吕寄尘在灯光下，望见史云娘花容憔悴，珠泪淋漓，恍若梨花带雨，乃扶其香肩，使之卧在床上曰：“云师妹请休息，尔之伤势未痊，不宜多所伤感也。”史云娘曰：“谢吕师兄关怀，师妹已不久于人世矣。”吕寄尘曰：“师妹何出此言，史师妹之伤势已将痊愈矣，现方青春年少，前途未可限量也。今日史师弟一去一时不慎，遇云贼中子之毒手，遂致饮恨身亡。为兄不才，明日下山，追踪于云中子之后，势必杀之，为史师弟报仇，师妹尔可以少安矣。”史云娘曰：“吕师兄单人匹马，不宜太冒险，以免弄巧成拙也。”吕寄尘曰：“为兄自有办法，尔亦何必过虑乎？史师妹善保玉体，节哀顺变，则为兄之心亦乐矣。”史云娘微颔首，吕寄尘乃吻其秀发焉。

翌日，吕寄尘决意为史云娘报其兄之仇，乃穿上土布衫裤，头戴头笠，赤脚执斧，扮作樵夫模样，独自一人直上金光顶，向大峨山南方而来。一路爬山越岭，暗查洪熙官等之踪迹。行行重行行，行至光明峰下，遥见光明古寺，仍是屹立于丛林乱树之间：然而人声寂静，雅雀无声，洪熙官云中子人影全无。吕寄尘乃潜入寺内头门，大天王殿上，探头内望，天阶绿柏苍松，虽然是腊月天气，俨然翠绿成荫，但闻大雄宝殿上青磬红鱼之声，隐约传至。吕寄尘不敢入门，站于寺外以窥。俄尔寺内有履声传出。吕寄尘急闪身寺侧，隐于树后，俄见寺内一小沙弥行出，手执扫帚，年约十三四岁。吕寄尘灵机一触，想得一计，徐徐行出向小沙弥微笑拱手曰：“大师早晨！”小沙弥视吕寄尘之装束，以为山中之取樵人也，因亦合十大叫一声：“阿弥陀佛！”吕寄尘曰：“大师咁早晨打扫山门乎？”小沙弥曰：“然也！”吕寄尘曰：“请问大师一声，鄙人昨日闻得此间，曾发生一场大斗殴，据闻少林派与峨嵋派之斗争，未知是否？”小沙弥曰：“冇错，此乃山上虚灵观中白眉道人率着一班门徒来此间，找洪熙官复仇耳。”吕寄尘见小沙弥滔滔不绝，心中暗喜，故意激之曰：“喂！大师，我闻得峨嵋派之人，作恶多端，倚仗清虏之恶势，得任广东提督，竟把反清复明为黎民谋幸福之少林派击毙殆尽，只剩下一个洪熙官，峨嵋之人真不足食也。”小沙弥闻言，果然微怒曰：“呸！讲起峨嵋派，真真是死有余辜也，可惜我不识技术，否则我必助少林派一臂，杀绝峨嵋之人矣。”吕寄尘曰：“我亦有此心也，当即闻得峨嵋来犯光明寺之时，不禁义愤填膺。我自幼学过两度技术，可敌十人，是以今日到此，想见洪熙官一面，欲加入少林派矣，以与峨嵋派抗，未知洪熙官师傅，今在寺中否？”小弥沙曰：“洪师傅不在此间矣。自从昨日经过大厮杀之后，洪熙官已经到大峨山南报国寺中矣。”吕寄尘闻言，暗暗欢喜，叫一声：“唔该大师，我即到报国寺，拜洪师傅为师也。”吕寄尘言毕，满心欢喜，奔上金光顶茅舍内来。先入史云娘之室中，见史云娘斜倚绣榻，半覆香衾，秀发蓬松，花容憔悴，手寄尘喜曰：“史师妹，我已査得洪熙官之踪迹矣。”史云娘懒慵曰：“査得其踪迹将又如何？”吕寄尘曰：“史师妹之最大仇人，乃为云中子也，我今立即去报国寺，取云中子之首级以为史天雄弟弟雪恨。”史云娘曰：“吕师兄切勿鲁莽，云中子为血滴子之遗裔，家传剑术，确是不凡。尔一人前往，恐报仇不成而白白牺牲，弄巧成拙耳。”吕寄尘曰：“史师妹不必过虑，我自有对付之办法也，我约齐文英师兄、清平师弟三人，扮成樵夫模样，携拿利斧，伏于报国寺附近路旁，诈作斩柴，俟云中子一人行来，前后包围，出其不意，一斧砍落，云中子技艺虽好，亦不能幸免矣。史师妹，尔谓此计可行否？”史云娘曰：“此计亦好，不过吕师兄要十分审慎，好自为之耳。”吕寄尘乃辞出，急往见吕文英韩清平二人。在峨嵋武当两派中，此二人之技术，比较高人一筹也。吕寄尘即见二人，告以此计，二人亦赞成。

第二日清早，三人果化作樵夫模样，携带斧头三个，一路向大峨山南麓而来。未几，果到报国寺侧，相距尚有四五十丈，遥望山门，古香古色，乃百年前之古刹也。山门外一片草场，丛草乱生，前面一条羊肠小道，直通山麓。三人默察地势，由山麓至报国寺，必须由小径蜿蜒而上，实乃必经之路。三人分别在路之两旁拔斧砍树，其声叮叮，故意低垂竹笠，以覆额际，藉以掩人耳目。三人一边伐树，一边注意山下动静，欲实行拦途包围，以雪其恨也。三人候之良久，只见报国寺中出入者，均为进香之人，或是寺中和尚而已，这一日，合该有事，三人候至午后未刻，时正太阳斜照，树影在地。

话分两头，洪熙官自在光明寺下，杀退峨嵋派人马之后，洪文定跳上白眉道人之肩膊，欲插毙白眉，为白眉抱头一摇，抛落崖下，尚幸跌在树枝之上，并无大损伤，急从崖间爬出，再上光明峰来，正与洪熙官等相遇。洪熙官与白眉接战不敌，退至山腰，欲找寻洪文定，至是父子相见，洪熙官见洪文定无重大损伤，私心窃慰，再上光明寺来，则白眉已去洪熙官入寺晋谒光明禅师，默念此地已为白眉査悉，难保不有第二次来袭，乃暂避南山下之报国寺来，不料为吕寄尘所査悉也。洪熙官既到报国寺中日夜练技，希望时间一到，即实行大举反攻。是日云中子练习已毕，午后未刻时分，突然觉得心绪不宁，坐卧不安，一种莫名其妙之惆怅，兜上心头，颇觉诧异。乃信步行出报国寺外，欲观览山前景色。正眺望间，只见山下丛林中，有白鹤一群，冲天飞起，千百猿猴，跳跃树间，云中子忆起自己之猴拳，对于猴形之练习，当嫌未有十分熟练，今有此千百猿猴，正好上前观摩一番，使精益求精也，想既定，信步从报国寺前之羊肠小道直行，见两边路旁树下，三个樵夫，低头伐木，不以为意，一路行来，正行间，忽觉背后一阵刀风卷至，“活”一声，心知弊，背后有人暗算，急飞马向左一闪，利斧从身旁斩落，正想回头而望，背后又有人扑至，又一斧向后脑砍落。云中子又急向右闪避，不料第三斧又到，三个樵夫，三把利斧，把云中子围在核心，竭力进攻，云中子一眼望去，此三人又把头顶竹笠揭开，原来此三入正是峨嵋派吕文英、吕寄尘、韩清平也。云中子大惊，急拔起藏身宝剑，向吕文英当心挥去，吕文英一斧招过，吕寄尘在后又一斧劈向云中子后脑，云中子急闪，韩清平又截住左边，云中子被围，竭力冲杀。无奈三人之技，均有相当功夫，云中子单拳难敌六手，就地耸身一跃，欲跳上树而走。文英大喝一声，一斧劈到，把云中子之右脚骨劈断。云中子痛极，倒于地上，吕寄尘再加一斧，竟把血滴子英雄云中子之头，劈为两边，此猴拳大家，遽尔饮恨于大峨山之南矣。三人既杀云中子，夺去其宝剑，向山上而回。既到金光顶上，吕寄尘急向史云娘曰：“史师妹，今日不辱所命，把仇人云中子杀毙矣。”乃以云中子之宝剑相示。史云娘闻得云中子已死，始释然笑曰：“云中子杀我兄长，今为师兄所杀，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吾兄弟九泉之下，可以告慰，独惜洪熙官尚未死耳。”吕寄尘曰：“师妹勿念，三两日之后，我当再把洪熙官小子，一并杀却也。”二人言间，忽小道童入谓奉白眉师尊之命，到来相召，请即前往。吕寄尘急随小道童出，至净室之中，则白眉道人盘坐正中，吕文英韩清平侍立于侧，吕寄尘上前见礼，白眉道人哈哈笑曰：“寄尘贤徒，尔计的确使得，云中子丧命之后，少林派中，只剩得洪熙官一人，其余者技艺平常，卑卑不足道也，今日我等正宜乘此锐气，再赴报国寺中，取洪熙官之性命，以雪十余年之积恨，寄尘贤徒，你又有何高见？”吕寄尘曰：“以弟子之愚见，若今再去追杀洪熙官，洪熙官已知之矣，彼必逃走，我派人数虽多，实不易得手也，不若以杀云中子之手段，以杀洪熙官，待弟子另想一个妥善计划可也。”白眉道人曰：“如此亦好，寄尘贤徒，如想得计划时，向为师言之，待为师从长计议。”吕寄尘诺之，拱手辞出，回到房中，忽然心血来潮，想得一计，立即转身回到净室来，对白眉曰：“启禀师尊，弟子已想得一善法矣。”白眉道人急问曰：“贤徒有何妙计？”吕寄尘曰：“云中子既死，洪熙官必到山下峨嵋县城外之寿板店，购备衣服棺材，以瘗云中子之尸骸，我等命人到县城外向寿板店打探洪熙官之消息，査知其落葬日期时辰，与落葬地点，尽起全派人马，预伏于其葬地左右，待洪熙官等殓葬云中子之时，一声暗号，扑出包围，洪熙官人数不多，实力尽失，必为我派所诛矣。”白眉道人曰：“此计亦妙，寄尘贤徒尔立即进行，查得洪熙官踪迹之后，即回来向我报告。”吕寄尘诺之。

话分两头，且说云中子死后，暴尸在小径旁森林之中，洪熙官等尚未知之矣。日已暮矣，太阳落于西山之后，山色暗淡，归鸦回林，而云中子尚未见踪迹也，洪熙官颇觉离奇，骆小娟尤为焦灼，出到报国寺前张望，山间暮色，一片迷茫，空谷传音，只闻猿鹤哀叫，骆小娟心里张惶，恐云中子路逢不测，遭人暗算也，乃与洪熙官、方永春、洪文定、周人杰、胡亚彪、黑面清等执起火把，沿山寻觅，众人沿寺前羊肠小道直落，一路行去，行约半刻，忽闻腥气扑鼻，自路旁林中吹来者，心颇奇怪，持火把入林中，沿着腥风寻找，于树下地上，发现一尸体，伏于血泊中，一脚已断，头颅砍破，血肉模糊，死状甚惨，骆小娟不照犹可，把火一照，当堂哗一声，成个晕倒在地，洪熙官等在外闻声，亦奔入而视，则卧于血泊中之尸体，并非别人，乃师弟云中子也，当下恍若一个晴天霹雳，从头劈落，脑海大受震动，摇摇欲跌。方永春扶起骆小娟，用药救醒，洪文定、黑面清亦扶洪熙官。良久，洪熙官神魂略定，长叹几声曰：“余与云师弟相遇十数年，生死与共，患难相同，今天料在此分离，而遭仇家毒手也。”黑面清曰：“洪师傅，我料施此毒手者，必为峨嵋派之人无疑，今者人即死不能复生矣，何不先回报国寺，先把师叔之尸体葬后，再想复仇之计乎？”洪熙官斯时，神经大受刺激，不能再发一语，只颔首而已，黑面清乃扶起云中子之尸，方永春则扶着骆小娟？凄然回报国寺来，置其尸于藏经阁之偏殿上，各人守护其侧焉。是夜里，云中子尸首，置于偏殿，烛影摇摇，情况凄惨，洪熙官坐于其侧，想着数日前，到云南白鹤山访五枚师伯时，五枚师伯曾留下一偈曰语：“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大峨之南，雁行折翼。”此偈语明明喑为大峨山南，云中子折矣。云中子与自己还有师兄弟之谊也，今果然隐云中子身上矣，嗟夫，此十数年之患难交，今竟舍我而去矣，洪熙官再想，五枚师伯之所谓色就是空，空就是色者，言四大皆空，举凡酒色财气，一切皆无有，暗示我看破一切，而不与白眉对敌也，但是今云中又丧于白眉之手矣，此恨此仇，更加深重，焉能就此放弃也哉。洪熙官思潮起伏，莫能解决，骆小娟则几夜痛哭，眼肿如桃，云中子既逝，剩下一个孤零零未亡人，其悲痛非笔墨所能形容。翌日黑面清往峨嵋县城外购得衣服棺材，将云中子尸体，殓葬于大峨山南麓，全体师兄披麻带孝，亲送山头，骆小娟与云中子虽未成婚，但为未婚夫妇，照例做丧文。一行人等，送到山南，隆重殓葬，忽然间山旁林间闪出四五人，为首者赫然为白眉道人也。洪熙官等大惊，立即下令各人散开，急从腰间拔出腰间宝剑，立起子午马，严阵以待，白眉道人笑曰：“洪熙官小子，今日真谓命落末路矣，试问尔逃往哪里？”洪熙官见白眉道人之左右，立着吕寄尘，韩清平，云海道人等，得意洋洋，微微而笑，不见吕文英等，心想吕文英必暗伏于自己之后，俟机反击也，心想起云中子之新仇，至善师尊与各师兄弟之旧恨，恨不能把白眉妖道吞入肚内，回顾各师兄门徒，个个拔出护身军器摩拳擦掌。洪熙官心想，哀兵必胜，正好乘此机会，与白眉道人，一决雌雄。想既定，大喝一声，飞马直取白眉，方永春、黑面清与洪文定、胡亚彪、周人杰等亦一齐冲前，骆小娟尤为怒不可遏，举起军器，一轮冲锋，直刺峨嵋派之人。洪文定见洪熙官与白眉交手，不分胜负，施展起轻功技术，就地一跃，快若闪电，如白鹤冲天，跳在白眉肩膊上，正待伸手来插白眉之眼时，不料白眉如前日一样，把头一摇，把洪文定抛离二丈多远，洪熙官战不胜白眉，两派人马，正展开剧战争斗，背后突然喊声大起，原来吕文英率领一班门徒，从后面杀到。洪熙官人数太少，渐渐不支，黑面清见吕文英从背后杀到，反身应战，黑面清之技术，自非吕文英敌手，不三合，为吕文英一刀砍落，砍在左肩膊上当堂斩断，负伤跃出圈外，向山南而奔，洪熙官等亦以形势不佳，急撇下中子之棺向小路撤退，遁入丛林中，白眉道人追之不及被洪熙官遁去了，只得收队返回金光顶来。白眉道人路上嗟怨不已，叹此次计划虽好，但终不能把洪熙官杀却，以铲草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