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芜歌的步子顿了顿,便走得愈发急了几分:“他不曾为难你吧?”
月妈妈忙摇头:“不,不曾。”虽然她是被禁军强掳去承明殿的,却并未有人过分为难她。她咬咬唇:“那时,老奴一心以为小姐你已经去了,便想着不如死了去陪您和夫人,老奴便骂了他,骂得……很放肆。他也不曾怪罪老奴。”
月妈妈回想起当初指着皇帝的鼻子骂他“始乱终弃”就有些后怕。
“亏你还是个皇帝,始乱终弃、落井下石这样下作的事都做得出来。可怜我家小姐被你骗得好惨……呜,小姐她有苦难言,是活生生被你气出呕血症的!要不是这样,她怎会等不及心一大师寻解药就去了?”
芜歌偏头看向月妈妈,唇角勾起一丝轻嘲弧线:“妈妈,他是想从你嘴里套话,才故作亲和,要留你作饵,才没杖杀你。”
月妈妈张了张嘴,好半天才道:“他是真的惦念着小姐您的,老奴看得出来。”她骂出“呕血症”时清楚地看到皇帝的脸顿时煞白。那样的神色,是做不了假的。
芜歌不悦地住步房门前,清冷地看着嬷嬷:“往后那个人我再不想听你提起。若再有,你便自寻去处吧。”
月妈妈吓得缩了缩目光,扑通跪了下来:“小姐恕罪。是老奴僭越了。”
芜歌却是看都不看她,径直进了屋。
拓拔焘阴沉着脸出了永安侯府。
侍从宗和拎着一盏孔明灯,屁颠屁颠地迎了过来:“殿下,这是奴才好不容易翻遍了平城,才找到一个手艺不错的汉人,您瞧瞧这盏灯可还满意?”
拓拔焘瞥了一眼惨白的孔明灯,冷哼道:“拆了喂狗!”
啊?宗和愣了愣。这灯怎么喂狗啊?主子方才不是心情很好吗?“是。”他撇撇嘴,拎着灯就要就地拆了。
拓拔焘忽地住步:“慢着。”他回头,冷冷瞥一眼“永安侯府”的牌匾:“拎过来。”
宗和依言凑了上去。拓拔焘夺过那盏灯,便翻身上马,一记扬鞭便策马离去。
留下宗和疑惑地摸着脑袋,嘟囔:“这是怎么了?”
拓拔焘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自从知晓今日是那女子母亲的祭日,又见她刻意穿了一身红,便哪哪都不舒坦。他听说汉人祭奠故人,有燃放孔明灯的习俗,便遣着随从四处张罗,更赶在子时之前造访,除了好奇心作祟,也想领着那个女子去一处无人的山谷,放了这盏灯。
岂料,这个女子真是不识好歹。
拓拔焘冷冷地抽出火折子,擦了亮,俯身点燃那盏灯。
这处空地,正对着那个女子的后院。那个女子只要推窗就能瞧见。他看着那盏灯泛着莹莹白光,缓缓升起,心头的无名怒火才渐渐熄灭。
他抽出纳在腰封的那只荷包,勾唇哼笑:“本王就不信,你就算是座冰山,本王也要把你给凿开了。”
永安侯府,栖芜苑。
月妈妈小心翼翼地宿在外间,不敢再有半分僭越。
芜歌的心情糟透了。平城的六月天,很是燥热。
寝室内间,小窗敞开,只拉了一层纱幔。夜风偶尔掀起纱幔一角,呼呼地送着丝丝凉风。
自狼人谷那夜后,芜歌就落下失眠的毛病。
辗转难眠,心口堵闷,她起身拂开纱幔,夜风撩起她低垂的鬓发,又拂起她的细纱睡袍。她抬眸望向那轮弯弯的玄月。
“娘,明妈妈说月亮婆婆那里,住着嫦娥姐姐,还有一只小玉兔。可是,月亮婆婆那么细小,她们如何住得下?”
“傻幺儿,月亮婆婆可不小,她很大,里面住了很多人。只是离我们远,便看起来小罢了。”
“住了很多人?除了嫦娥姐姐还有谁?”
芜歌记得那时,娘也像她此刻这般痴痴地望着那轮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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