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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槐父母骤然离世后,祖母哀痛成疾,缠绵病榻。姜姑母碍于伦理孝道,不得不将姜府的一老一小接到自已家中照料。
那时罗家表姐已经出嫁,表哥是个不学无术,整日只知斗鸡走狗的,对她从没好脸色。
刚到罗家的时候,姑母伺候祖母汤药还算尽心,也时常关心姜槐。
但有好几次,姜槐听到姑母以孩子年岁太小为由,撺掇祖母将姜府的家产交于她打理,祖母始终没有松口。
久而久之,姑母失了耐心,生了怨怼,面上也还是草草敷衍着,外人依然夸她是个慈乌反哺的孝女。
表哥开始明目张胆地欺负姜槐,姑母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说不过是孩子之间打闹拌嘴罢了。
拜表哥所赐,姜槐曾在天寒地冻时,被泼一身冷水;曾用被加了山药粘液的水洗脸,以致脸上瘙痒无比,险些抓破相;还曾被诬陷偷盗姑母最喜爱的金嵌玉蝴蝶簪,在祠堂里水米不进地跪了一天一夜。
有一日,祖母病情加重,喃喃说想吃核桃羹。彼时竹音正巧回老家省亲,厨娘不愿搭理她,借口有事要忙,让姜槐自已去西侧院仓房取核桃。
西侧院破旧,已是半荒废状态,小仓房在库房的里间。
姜槐一边翻找,一边思虑着祖母的病情,身后木门忽然啪地一声,被人从外面锁上了。她回过神,跑到门边,用力拍门、呼喊,却始终得不到回应。
仓房昏暗,只有高处一扇残破的小窗漏下几道光线,各种存放已久的食物混合出浑浊的气味。姜槐只能以窖中的红薯、干果为食,实在渴了就喝一小口果酒。
这样不知过了几日,当她恍恍然以为自已会死在里面时,木门缓缓打开,光线涌了进来,现出一张婆子惊惧的脸。
“那时觉得酒真是个好东西,甜丝丝飘飘然,喝下以后就没那么害怕了。”
姜槐手指轻轻抚弄桌上的琉璃香炉,回忆中的所有不安、委屈、恐惧,都如同袅袅香烟,渐渐消散了。
“你看,就是因为我以前没用,才受人欺负。若是现在啊,谁来招惹我,我咬也要从他身上咬一块肉下来!”
她龇牙咧嘴,说得夸张,将沉浸在苦兮兮情绪中的王语芝逗得噗呲一笑。
王语芝知道姜槐为何要将自已的这段往事托出,一时之间心里又酸涩又感激,思及之前自已还百般刁难于她,更是羞愧难当。
待两人整理好出去时,宴席即将开始,众人一一落座。花厅以屏风一分为二,年轻的郎君娘子们在一边,孙家长辈们在另一边。
姜槐随意找了一个位置坐下,王语芝也跟着坐在她旁边。
主位之上,孙宜珺搂着一名满脸不高兴的少年,模样亲密,低声说些什么。那人正是方才落水的紫衣少年,此时他已换上干净的衣衫,不耐烦地偏过脸。
厅中蓦地掀起一片哗然,众人纷纷引颈而望,只见孙侍郎毕恭毕敬地领着叶珣走进花厅。
叶珣身着一袭黑灰色银丝海浪纹阔袖长袍,腰间双绕镶银蹀躞带,恰如其分地勾勒出窄紧腰身,墨黑长发以玉环银冠一丝不乱地束起。
眉眼俊朗,身姿如玉,从容踱步间,衣袂翩跹,如墨云流动。上位者的压迫感似沉沉乌云,笼于厅堂之上。
“叶将军这边请。”孙侍郎拂袖引往长辈席位的方向。
叶珣不看他,举步兀自往年轻人这边走来。
孙侍郎尴尬一笑,连忙跟上,将他带到左侧最前边的位置上,又弯腰说了几句,才走回长辈席那边。
“叶将军怎么来了?他不是从来不参加这种宴席吗?”
“谁知道呢,这趟来得值了。”
“哎,你看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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