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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安常想,自她迟来的“青春叛逆期”之后,她骨子里就成为一个淡漠的人,没有特别挚爱的东西,没有一定要得到的人,也没有非做不可的事。
她触角依然纤细敏锐,感受这个世界的美好和不美好,却皆为身外物,美好的事物和人就算不属于自己,它在这个世界上,或曾在这个世界上,能被你看到,就足够了。得之幸失之命,拿得起放得下成了她最大的优点。
穆昊然却想一点一点地打破她的“淡漠”。
她斜倚在沙发里看书,身后的阳光给她剪出一个影子,头发、鼻子、下巴、书页,纤毫毕现。他抱着一把琴,盘腿坐在地毯上轻声吟唱,视线远远投向她。
“言安,过来。”他手指修长,搭在琴弦上,款款叫她。
言安抬起头,放下书乖乖起身过来,端坐在他面前:“怎么啦?”
“好听吗?”
“好听!”
“记住了吗?”
“……记什么?”言安疑惑,难不成还要我听一首背一首?对听众要求也太严格了吧?
“记住我的声音和琴的声音。”他伸手抚了抚她探过来的脸,“这样你这个脸盲就不会忘记我了。”
“嗯,记住了。这辈子都不会忘。”言安笑眯眯点头。
“下辈子也不要忘。”穆昊然把琴放在一边,一双手捧住她的脸:“万一我们走散了,你听到这个声音,就知道是我。”
言安眼底一阵潮热,低头倒在他怀里。
此生且长,尚不知曲终如何,遑论来世。你这样执着,不过是少年心性,虽稚嫩,却动人。
和穆昊然在一起,她始终觉得自己这一头的冷静衬不上他那一头的热情。不知是年龄阅历的隔阂,还是她骨子里那份“淡漠”。之所以“放得下”,是因为她从不愿真正“拿起”吧。
“言安,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穆昊然用鼻子轻轻摩挲着她的头发:“你在想,果然是小孩子,说这么幼稚的话。”
“蛔虫?”言安吃吃道。
“你还想,我是不是没有爱上他,怎么总跟他不在一个频道?”
言安抬头,知道他聪明,却不知道他也如此通透。她是想过,但未敢深究,怕那个答案辜负了他这一片深情。
穆昊然是个活得明白的人。
“不用担心,没有爱上我也没关系。你让我所有的痴念有了寄托,对我而言就够了。更何况,你还愿意这样陪着我,你已经把你能给的,最大限度给了我。我很安心,也很满足。”穆昊然看着她的眼睛,“我知道你还不敢敞开心扉,没事,我也喜欢这样的你。你只要相信,我爱每一种状态的你。”
言安的心在他的眼神和话语里仿佛要融化一般。她有时也偷偷期冀这一刻便是余生,但不敢。人生太多未知和变数,有一刻,便是一刻,她再不敢遑论今生来世。
她粲然一笑。
“笑什么?”
“蛔虫自己猜一猜?”她躺在他臂弯里,仰着头狡黠一笑,鼻子微微皱了一下,眉眼弯弯。
自从向他剖明了心思,她就常常不经意间在他面前露出此类神情。这是他不曾见过的另一个个言安,完全放松状态下的她,有时像只大眼睛的小兽,有时像个懵懂又狡黠的孩子,有时像个……撩完就走的小妖精。穆昊然渴望看到又害怕看到,怕在她面前失态,被她抓到自己的“龌龊”。
“我……不知道。”他微微别过头,避开她的目光。
“我在想两个字:少年。”言安说,“你都27了,为什么还是像个少年,浪漫,执着,单纯……”
穆昊然不止一次从她口中听到这两个字,其实他是不愿意被她这样说的。少年,就是少不经事,白纸一张;就是远观美矣,不可托付。他面色一沉,说:“我哪里少年了。”
言安看出他面上不悦,忙找补:“我不是说你幼稚,是说你干净明朗,鲜衣怒马,如琢如磨,公子无双。”说罢伸手去抚他眉头,软语道:“别皱眉~不好看。”
他心旌大动,伸手握住她的手指,环着她的手臂一紧,俯在她耳边低语:“等我把……给了你……就……不是少年了。”
言安大赧,受了惊吓似的从他怀里连滚带爬逃脱出来,跑得远远的,红着脸蓬着头,指着坐在原地同样红着脸咬着嘴唇笑的穆昊然:“龌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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