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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成迢身着浅色单衣,身形较明珰出事之前消瘦不少,温和道:“如今本宫失了一臂,无法扶燕卿起身,你自己找凳子陪本宫坐坐罢。”
“是臣未保护好殿下,令殿下受损,还请殿下降罪。”燕羽衣鼻尖一酸,眼泪险些滚下来。
他低着头,努力抑制情绪,不敢让太子看到自己的脸。
在与萧骋的交易中,萧骋算定所有人的位置,却唯独没有提及太子,一个断臂了的太子,已经他眼中失去利用价值了吗。
他究竟是以何种方式衡量每个人存在的意义。
自小与太子接触,燕羽衣知道太子是个怎样的人,他温柔善良,悲悯世间万物,这样的性格做君主固然失去某些杀伐果决的特质,但这没关系,护国将军府效忠皇族,那些与生死有关的血腥,皆由燕氏来做。
现在该告诉太子外界情势吗,还是再等等,等严钦带消息回来,和大宸的交易敲定后。
他左右踟蹰,想找个话题,发觉自己竟然无话可说,满心被复兴的念头填满,唯恐自己思量不及,忽略什么细节。
“听说阿稚和胜雪也逃出来了,她们还好吗。”
贵妃椅微微摇晃,澹台成迢勉强那只完好的手,碰了碰燕羽衣的头顶,轻声:“谢谢。”
咽回肚里的眼泪立刻重新涌了出来,燕羽衣仰头,眼珠在眼眶中转了转,又再度努力憋回去。
“太子殿下是洲楚的未来,臣拼死也要为殿下杀出条血路。”
澹台成迢抿唇,温热的指腹拂过燕羽衣脸侧那道逐渐愈合的伤痕,结痂脱落,剩下的便是等待时间令其恢复如初。
“洲楚的未来。”太子收手,重新躺了回去,说:“洲楚还有未来吗。”
燕羽衣:“有,臣已经想——”
“洲楚没有未来。”澹台成迢打断燕羽衣,语气萦绕着浓郁的绝望。
麻雀落在院中那颗山茶花枝的最细处,他说:“洲楚已成定局,所做一切皆是徒劳。”
燕羽衣瞳孔微缩,不可思议道:“什……什么?!”
-
在燕羽衣逐渐蜕变为少主燕羽衣的十几年中,他无数次对自己的能力产生过怀疑。
直至带兵出征,拿着战利品凯旋,燕羽衣才主动站到家主面前自信满满地说:“我已经准备好成为燕家的少主。”
家主答他:没有任何人质疑你的能力,小羽,你该昂首挺胸地站到你即将辅佐的君主身旁,即便道路险阻,布满荆棘,但燕氏永远无畏。你和你的君主会互相扶持,毫无保留地信任彼此。
怀着家主给予的期望,燕羽衣摸爬滚打至今,多少次死里逃生,哪怕面对博叔的死,也保持理智没有冲上去暴露自己。
只因他问家主,你和当今陛下也是如此吗。
家主答:是,洲楚每一代君主与燕氏家主都是亲密无间的战友。
在这个并不存在真实的刀光剑影的朝堂,携手勉力对抗,铸造洲楚永远不灭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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