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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羊肉火锅（第1页）

明月高悬，姜家的雕花院墙投下斑驳阴影。姜云霜蹲在花厅前，铜镜映出她细长的指纹，仿佛能看见指端凝着琥珀色的光点。忽然，镜中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将镜子放地上，越远越好。“

“这是唱哪一出？“二婶柳氏撩起袖子，“祖宗牌位还没摆齐，又要摆镜子镇宅？“她身后的姜锦琛却不自觉地攥紧了袖口，目光在铜镜倒映的月色里闪烁。

“放着吧。“姜云霜意味深长地看了柳氏一眼，将铜镜稳稳放在青石板路上，退至花厅门廊，“陆公子说要演示一番什么乾坤大挪移。“

话音未落，院子中央陡然涌起一团刺目的白光。姜云霜下意识抬手挡目，再睁开眼时，十三张通体朱红的雕花床凭空悬在原木堆上，雕梁画栋间飞舞着金箔纸屑，恍惚间她仿佛置身梦境。

“好家伙，这屋里要开赌场吗？“三婶周氏捂着心口夸张地叫嚷，“十几张床铺，再加上昨儿进的屏风软榻，姜家这是要把半条街的客人请进来？“

姜锦琛看得目瞪口呆，忽然瞥见花厅后冒出来的西洋穿衣镜，镜框上刻着烫金的“Philips“字样，倒映出穿着短打布衫的二房三房夫妇，倒像极了茶馆说书人的脸谱。他忍不住冷哼一声：“光有几张床有什么用？“

“别小瞧这些床。“一直沉默的裴氏忽然开口，“床榻边预留的暗格可以放软甲，屏风后藏的机关能弹出三尺软剑。“她随手挥开屏风，果然露出一排齐刷刷的青铜弩机，吓得柳氏连连后退。

“你当我这是土匪窝？“姜云霜哭笑不得，“这里头可全是陆公子送的家具。“话刚出口，她猛地捂住唇——昨晚在临河酒肆偶遇陆哲晏时，他就说过这样的话：“云霜，等你进了新宅，我送你一个能藏秘密的‘家’。“

“别光顾着看床。“此时镜中又传来陆哲晏的提示音，“把那堆说明书捡起来看看，比砖石土木更费心思。“姜云霜蹲下身，从镜面投出的光斑里捧出一卷杏黄纸，展开便是张三房要用的梨木餐桌安装图，连榫卯型号都标注得分毫不差。

“这个要三十两银子一张。“三婶手指捏着桌腿细瞧，忽然倒吸一口凉气，“还有这雕花床，光是床头上这尊金丝楠木如意就值百金！“姜锦琛在后面看得心惊肉跳，忍不住插嘴：“这些钱哪来的？“

“自然是陆公子出的。“老夫人拄着龙头杖慢悠悠踱步过来，“你当我姜家铺子真能拿得出这几千两？你大堂妹昨晚把银票贴我枕头下，让我记得给她备足嫁妆。“

姜云霜脸上一热，正欲解释，却见陆哲晏投来新的镜像——院中央缓缓升起一台六角飞檐的铁锅，顶端冒着腾腾白气，竟是一盏袖珍火锅。镜头转至锅中翻腾的羊蝎子，隔着镜面都能闻到花椒的麻香。

“这这能直接吃？“姜云霜下意识咽了口唾沫，“陆公子不会是想让让我用金碗给他涮羊肉吧？“

她这话音未落，三房夫妇已扑到火锅前，抢着往锅里下了一盘酱牛肉。铜镜投出的虚空中，忽然飘来陆哲晏的低笑：“那可不？昨夜你梦里提到的‘东坡肉’，我特意寻了苏州城最有名的赵师傅来操刀。“

姜云霜正欲发作，忽然被身后的风声惊住——原来是被“东坡肉“吸引过来的阿旺，正抱着半坛竹叶青摔在青石板地上。少年抱着头蹲下，忽然一拍脑袋：“糟了！忘了给姑娘买桂花糕！“

姜锦琛在人群后听到，忽然意味深长地哼了一声：“他倒是比自己婚事还上心。“

夜色渐深，姜家众人已累得七荤八素。姜云霜将铜镜放回袖中时，忽然感到一股温热触上指尖——那是少年刚刚塞到她掌心的桂花糖糕。镜中虚影轻轻一旋，投射出一副少年侧脸：眉梢沾着糖粒，正偷偷咬着嘴角偷笑，比墙角盛开的秋海棠还烂漫。

“别小看这孩子，“老夫人忽然开口，“他记的账，比那些老伙计还准。“姜云霜转过头时，却见镜面忽而模糊，旋即定格在她与陆哲晏对视的笑容里。不知何时，少年的眉目竟与记忆中某个人重合——那是柳陌原在伏剑司试炼场上的眼神，专注而危险。

晨曦微露，姜家老巷的青石板路被露水浸得发亮。姜云霜蹲在院墙边打包最后一卷铺盖，耳边隐约传来三婶周氏的惊叹：“这床垫竟如此软糯，躺上去像陷进云里似的！“

“是啊，“二婶柳氏不甘示弱地接话，“还有那面水银镜，能把人照得比月宫里的嫦娥还好看！“她从屋里奔出时，发髻上的珠翠随着动作叮当作响，“云霜啊，这陆公子到底什么来头？连北域进贡的鲛人泪珠都能弄到手！“

姜云霜抬眸看了她们一眼，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二婶，三婶，陆公子说了，这些东西都是为了让我们在新宅过得更舒心。“话音未落，她忽然想起昨夜陆哲晏通过铜镜传来的声音：“云霜，记住，真正的礼物不是这些家具，而是学会离开这里的时候，别回头。“

“你这丫头，“裴氏从堂屋里走出来，视线在几个打包好的箱笼上停留，“收拾得倒是干净利落。“她顿了顿，忽然压低声音：“你可知道，隔壁李家三房的二小子昨日被送去充军了？“

姜云霜的手指微微一顿，手中的针线“啪嗒“一声掉在桌上。她迅速低头继续手中的活计，却感到耳尖发烫——那是童年时被二婶罚跪在李家门口，隔壁李二少撞破她衣衫褴褛时留下的阴影。

“母亲，“姜锦琛忽然推门而入，神色凝重，“门外有人送了封信，说是给云霜姑娘的。“

众人围拢时，姜云霜已展开信笺：“云霜，车轮滚动时，记得抬头看天，你会发现，真正的自由藏在看不到的远方。“她抬起眼眸，正对上裴氏投来的询问目光，忽然轻笑出声：“母亲，这字迹我猜是陆公子写的。“

“哼，“柳氏冷哼一声，“一个外人，写得倒比你还神秘。“话虽如此，她却暗自抚平袖口微皱的缎面，心中暗忖，是否该拜托陆哲晏为她的红木首饰盒再添一层金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