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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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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大多女子注重名节，她名义上是忠勇侯的后人，面对此情此景，反而无半分羞色，也不加以劝诫。安思不免多看她两眼。

几人备了马车，带上蜡烛、掘地器具，往神龛而去。亢奋的游魂在她耳边绘声绘色地描述着一群提刀的冷面杀手如何吓得屁滚尿流，几个牛鼻子道人如何被敖兴挠得嗷嗷乱叫。

到了神龛前，李攸宁率先下车，指挥两儿郎就地开挖。两人虎躯一震，庙宇再小也是神，心中多少有些害怕。

“你就让他们做这等事？”柳怀玉撑在窗前，饶有兴致道。

“如何？都不愿意？那打道回府吧。”李攸宁做势要走。

“那可不成。”

这种事，不可与外人道。安笙、安思刚好是柳怀玉的人，她的事，由她自己费心制约，最好不过了。

不出一个时辰，神龛上部全被刨去，挖出容得下半条腿深的坑。“咔擦”一声，马车边一根细长树干断裂，落在车身上。马儿嘶鸣，车上的柳怀玉是半点反应也没有。

敖兴嫌马儿太吵，赏了它两掌。不淡定的马儿委屈“呜呜”，不敢再鸣。

安笙目瞪口呆，提着器具，吞吞吐吐道：“刚刚…是不是神仙发怒了？”

“只能截断这么棵小树，这神仙也不怎么样嘛！不怕，继续挖。”李攸宁半靠着，无谓又猖狂。

乌鸦从几人头顶掠过，留下几声“啊！啊！啊！啊！”。那两人默默挖着，身子沉到地下，双手疲软。坑底露出黑漆漆的盒盖，几道狰狞的符纸交叉贴于正中。

忽然，空中闪过一小道亮光，一白白净净的青衣小生出现在眼前，气急败坏：“你们这些不知好歹的人！本仙在上面保佑你们，你们倒好，把我的庙掘了！”

“你这儿都发霉了，我们帮你打理打理，不好么？”李攸宁示意两人继续，对那小生无半分敬意。

“这叫打理？这叫打理？”青衣小生气得浑身颤抖，连发两问。

这时，安思在下边喊了一声：“李小姐！全部都露出来了。只是坑太深，搬着它不好上来。”

李攸宁目光落在青衣小生身上，状似无意道：“你不是神仙么？使个术法，将下面的人与物件搬上来，应该不难吧？”

青衣小生瞪大双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这女人让人掘了庙，竟还能理直气壮让他帮忙。

他才想反驳，又有另一道女声激他：“我本以为这世上的仙神不过是人们臆想出来的，没想到真有，不过就是看上去与寻常人一般无二罢了。”

为了证明自己，青衣小生念念有词，比划了一个手势，似乎有些吃力，两人一箱被送了上来。李攸宁不痛不痒地说了句感谢，欲乘车离去，衣角被小生扯住：“你们给我把坑填回去，把像摆好！”

“你们神仙不是随手一变就能把东西变回原样吗？何须我们费力？”青衣小生的犹豫被她看在眼中，笑道，“不会…是不会吧？这可是入门之术哦？”

“你怎么知道这是…入门之术？你…难道…”青衣小生有了大胆猜测，这才觉察到她身上有股不属于人间的气息。

“连最基础的术式都不会，还妄图得人间香火供奉，不如找个师父好好学一学。”李攸宁甩袖，自顾自走上马车。

瑟缩片刻，青衣小生挺直腰背，硬生生道：“就算如此，你凭什么管本仙？你知道本仙是谁吗？”

无人回应他，几人一猫扬长而去。柳怀玉捏着嗓子嘲讽：“人供奉的，都是什么酒囊饭袋？可怜，可怜。”

青衣小生一脸苦恼。他试了几次，都不成功，被围在一边看戏的游魂们嘲得不轻，自尊心碎一地，回去喊了一位道骨仙风的中年男子过来。那人看不过眼，撂下一句：“以后别说你是我教的！”

“爹，你等等我！等等我！刚刚那女人好生奇怪，既有非人间所有的清正之气，又死气缠身，要不是我修为太差了，高低得和她过上两招。”青衣小生死皮赖脸跟上，把自己疑惑说了出来。

“你啊！让我说什么才好！”中年男子恨铁不成钢，又觉面上无光，把他撇在半路，倒仔细思索起他的话来。

到了府上，安笙、安思两人在门口候着。李攸宁揭了符纸与箱盖，偌大的箱子里放了一根干枯了的左上肢，和一只小巧玉瓶。拔掉瓶口的塞子，腐朽难闻的气味溢满整间屋子。

一团黑气闯入柳怀玉胸、口，她伸手抚过箱里那物，一段血、腥疼痛的记忆刺激着心脏。眼皮抖了抖，深吸一口气，合上盖，吩咐门口的人把东西烧了。她转头看向李攸宁，像说故事一般，诉说着模糊的往事。生前的她，似乎曾是无忧无虑的贵女，只是不知为何，被人生生砍了臂膀。

李攸宁将昨夜有人设法引神魂之事说了出来，旋即补充道：“我猜测，你的魂魄被人强行分散在不同地方，有一部分，在昨夜的那人手上。我晚些时候再为你制盏灯，挂上几日，保证不灭即可。既可以为你找寻剩下的魂魄，也能稍稍稳住魂体。”

“就那破灯，下次要做得精致些。”柳怀玉倒没说其他的。

游魂在府上落脚，引风铃叮叮作响。

“若有事，差人知会我一声。我先去处理它们。”

敖兴神气十足地坐在案上，接受游魂的讨好与夸赞。见她过来，伸了个懒腰，在她身上蹭了蹭。她忽然理解了，为何敖兴能瘦这么多。在她不在的这些日子，这猫儿估计是操碎了心。

来的是今早那只胆小的魂儿。它没有急着诉说自己的遗愿，而是说了一则消息。京中不知哪儿冒出的半仙，帮扶世人也就罢了，却总拿它们这帮游魂开刀，设法激怒游魂们，待它们失控，将其抓走。游魂们深受其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