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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霁风从车内下来。
颀长身姿在清冷月光下稍显颓废,后背重重靠上黑色车身,扯了扯衬衣领口,随后摸出烟盒火机,抖出一根叼在嘴里,拢着火点燃,蹙眉深吸,手指夹烟,仰头吐息长串白雾。
看着那栋楼某个窗口亮起一点光亮,他的视线恍惚一片,模模糊糊中只感觉阵阵刺痛,他长睫上下开合,幽深黑眸中空洞寂寥甚至有些悲伤,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变化。
罗震跟小钢炮先后接到梁霁风的电话。
不为别的,就说要喝酒,指定要酒窖里珍藏的那几瓶上了年份的。
小钢炮开车跑去岭南公馆,将那几瓶陈年典藏打包带上,和罗震在地库见面后一人一箱扛着,直达飓风集团的三十五层。
总裁办公室内的门虚掩着,罗震招呼方伟明让人清理现场,连保安人员也撤退了。
小钢炮轻轻推开门,一整面落地窗墙中折射出来办公室内的凌乱模样。
男人的高大身躯正四仰八叉地斜躺在沙发里。
走近后一看,梁霁风身上的颓废模样让人不由止步。
除了三年前梁小姐生下小少爷刚出走的头一个月,见过几回这般场景,其他的事情面前,哪怕生死攸关时,都不曾见这个铁骨铮铮的男人低过头。
男人半阖着眸,浓黑长睫在眼睑处投下两片阴影,五官冰冷如霜,戾气十足,黑衬衣崩开了几颗扣子,露出一片麦色胸肌,长腿随意地搭在茶几上,皮鞋踩踏着变形的纸杯,玻璃烟灰缸四分五裂地躺在地板上,右手背上刚愈合不久的伤口又在渗血,修长指节夹着的烟似乎已经灭了许久。
罗震进门后跟小钢炮对视一眼,开口轻轻唤他:“梁总……”
梁霁风皱了皱眉,张开沉黑眸,如同苏醒的兽,扫视一眼,搭在茶几上的腿挪动一下位置,随手丢了手里的烟,沙哑的嗓音开口:“给我开酒。”
小钢炮打开储物柜门,取出醒酒器和酒杯,罗震用开瓶器将瓶塞取了出来。
男人从沙发里稍微坐直身子,看着红色液体沿着杯壁往下倾泻,朝罗震招手:“拿来。”
罗震担心他这样喝伤胃,看向小钢炮,“小钢,不是让菲姨打包了菜吗?”
“在车里,我去取。”小钢炮领会过来,作势要出门。
“别忙活了,就这样吧,”
梁霁风从罗震手中夺了杯子,一口饮尽,身子往后重重一靠,浸润过后的嗓音里带着一抹冷笑:
“虽说姓梁的家族宗祠那么多人口,不过都是吸血鬼,真心待我的没几个,我他妈也算是能呼风唤雨的一个人,朋友五湖四海的有的是,可是能推心置腹的说得来的也就你们兄弟几个,罗震你小子就是闷骚,心思也细腻,要不然当初我也不会让你玩那一招,马耀东人老了,思想难免跟不上,小钢炮跟邓峰虽说都是大老粗,倒也懂得体贴,就是邓峰那臭小子当初为了救我客死异乡……”
“梁总,你放心,我们哥几个每年都有给他扫墓,好酒好菜从不亏待,也去看过他家人的,他弟高中毕业考了警校。”
梁霁风手指转动着高脚杯,残余的酒渍洇湿大腿上的西裤一片,他垂眸盯着那一处,又抬眸看向罗震笑道:
“罗震,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喜欢她。”
罗震闻言面色变白,一旁的小钢炮连忙拿起醒酒器重新开始倒酒。
梁霁风身子歪斜在沙发里,狭长眼眸里的光斜睨过来。
罗震只感觉一阵寒意袭遍全身,如同利刃射入心脏,比起那年在零下几十度的察里津诺湖的水中更冷。
“梁总,我知道自已该死,不过我发过誓的……”
“你怕什么?我会杀了你吗?你不都为我死过一回了,你的忠心我从来不怀疑,那么大的公司交给你们我眼睛都不眨,但是,她是我的底线。”
男人说着说着就笑了,那笑意似嘲弄,更像是无奈,转瞬即逝。
罗震心里七上八下,小钢炮默默将他的空杯续上后在一旁坐下。
男人继续喝了几口,眸色变得更沉,恍恍惚惚地低语:
“这不能怪别人,是她太特别,美得安安静静,无声无响地迷着人,我们这种人本就阴暗,浑身淌满污泥,可是心里谁不向往美好干净呢,她正好就是那样干净纯洁的一朵娇美小花,不争不抢地开在阳光里,晃了我们的眼睛,谁都想要摘来独享芬芳。”
小钢炮自然知道他说这话的原因,罗震又怎么会不明,二人都默默地端起酒杯喝下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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